第152章 封赏之争(一)
作者:月知白   长离伴月行最新章节     
    果然,不出安宁所料,在接下来的正式封赏会议中,景珩这个在此次战役中功劳最大的功臣,得到的依旧只是一些财物。
    而那些老牌赤羽贵族,则按照规矩,该升官的升官,该发财的发财!
    然而,令安宁感到意外的是,祝琰竟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般,只给她封个幕僚性质的文职,又或者把她下放到地方;而是破天荒地,上来就给她了个五百主(掌兵五百)的实职!
    不仅如此,祝琰还给安宁封了个公大夫的爵位。
    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座的众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惊诧——自古刑不上贵族、礼不下庶人。祝琰竟然要给一个非赤羽出身的庶人封爵、晋实职?太荒谬了!
    众人静默了片刻,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坐在主位下首的守旧派魁首周平文在听完祝琰的发言后,默不作声地扫了眼祝琰。
    祝琰此举,究竟意欲何为?是想照着景珩的模式,再搞个特例?还是他们那些改革派又想效仿先武王陛下,废除世卿世禄的祖宗之法、推行那套军功封爵制。因此把这个庶人安宁推出来,想以此试探各方的反应?
    周平文心思百转,面上却不显分毫。
    见无法从祝琰的脸上看出端倪,周平文又把余光投向了景珩。
    景珩眼中的诧异与紧抿的嘴角令周平文心中一动——看来,景珩那个妖怪事先并不知晓此事!
    这倒奇了!那庶人安宁是景珩带进来的,两人关系极好。景珩作为祝琰的左膀右臂,事先竟然不知祝琰要给那庶人安宁封官封爵?
    难不成,祝琰是怕景珩那妖怪心生妒忌,自此与自己离心?
    也是!景珩那厮在军中效力将近两百年,立下无数战功,虽担着个军师的名头,至今却依旧无有爵位在身。祝琰怕那妖怪因此生出妒忌之心,也不奇怪。
    看来,这些改革派之间,也并不是铁板一块!
    周平文收回视线,垂下眼眸,重新靠回椅背,一言不发。
    “还请大将军三思!”守旧派贵族将领郑达接到信号,率先发难:“这位安先生几次立下功劳,论理当赏。只是这封爵一事,却是不妥。
    一来,安先生并非我赤羽之民。二来嘛……”
    说到这里,郑达看向站在下方一众有功将士中间的安宁,“老夫听闻,此次军师大人之所以能顺利筹措到足够的粮种,主要还是靠安先生从中帮忙牵线,走了黑风寨的路子,方能成事。”
    郑达环视一周,继续道:“那黑风寨是什么背景,想必在座的各位都清楚。
    老夫接下来的话,或许会冒犯到安先生。只是军国大事,不可不察。老夫今日便仗着年长,厚颜问上一句:敢问安先生,你与黑风寨里的那些西陵人,究竟有着怎样的交情?竟能说服那位黑大当家冒着这天大的风险,助我赤羽军筹集粮种?”
    话刚落音,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安宁。
    景珩筹措粮种的具体过程,除了几个赤羽军的高层与那些全程参与的人知道一些内幕外,很多人其实并不关心。
    毕竟此事对赤羽军有利。像冯八那样的普通人知道了,大多也只会夸上一句,然后转头去忙自己的事,并不会多想。
    如今郑达在这样的场合公开问出这样的话,却是近乎恶意地在引导众人质疑安宁的身份——安宁不过一介白丁,却与那些宸阳余党关系莫逆。莫不是西陵派来打入他们赤羽军内部的细作?!
    不等安宁回答,郑达继续加码:“再一个,老夫听闻,那日在密林中,安先生是第一个发现南岳探哨精骑的人。
    那些南岳的精兵极擅隐匿,便是我赤羽军中积年的老兵,也难以快速察觉他们的行迹。
    而安先生你,不仅能早早发现他们的踪迹;还能在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之前,迅速下令全军借助地形隐蔽。
    此后又在失去同伴帮助的情况下,独自一人歼灭了半数南岳的精锐探哨!”
    郑达盯着安宁的眼睛,如同猎人盯住掉入陷阱的猛兽,试图从猛兽的惊慌中抓住破绽:“许是老夫久居深山多年,短了见识,竟不知如今外面人才辈出。竟连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籍籍无名的乡野医师,也有如此老辣可怖的领兵之能了!”
    郑达眯起眼睛,语气森然,步步紧逼:“安先生在密林中那样的出色表现,可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出来的吧?安先生如今也还未到及冠之年,莫不是从小就开始训练了?”
    景珩闻言色变,眼神凌厉地看向郑达,目光中带着无数刺骨冰冷的利刃,语气也冷的吓人,再无往日那种万事不计较的淡然:“还请郑老将军慎言!安先生一介文士,自进入我军大营起,就一直尽职尽责地为我军效力。不管是治病救人,还是跟随士兵上前线,安先生都从未懈怠,毫无怨言。
    若安先生当真如同郑老将军说的那般,是别国派来的细作。那么当日她为大将军诊治时,为何不趁机下手杀了大将军?南岳重兵压境,强攻我军攻时,她为何不趁着我军无暇分兵、主营空虚之际,与南岳的探哨精锐里应外合,一举攻破天水山?
    安先生在我军中治病救人、免我军中同袍病痛之苦;又为我军击溃南岳精锐哨探、守住我军的核心腹地不被攻破;再帮我军筹措粮种,助我赤羽百姓远离饥荒之灾!这样的有功之臣,郑老将军竟然说她是居心叵测的细作?”
    景珩冷笑一声,嘲讽道:“什么时候,才华、品德也能成为一个人的罪证了?若人人都如郑老将军这般,以才论罪,那想来这世上,除了郑老将军您外,恐怕再无一个清白之人。天牢也该因此人满为患了!”
    话刚落音,祝系的队伍里立时便传来几声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