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未绵继续问:“那在吴翠萍出去接生前,她有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或是奇怪的事?”
“奇怪的话……”郑涛转头和郑松对视着,认真的想了想:“这个,草民倒没有留意,草民那时候在当铁匠,每日都在铺子里泡着,很少在家,没什么印象。”
“我好像记得一点……”郑松却有了发现:“那时候我才六岁,在我娘出事的前一段时间,我就总是听到她说,她接到了一个大户人家的生意,如果接生顺利,会有不少的一笔钱。还许诺我,等拿到了钱,就给我做一身新衣裳,买一只新风筝。”
大户人家……
说的应该就是宋家了。那时候原主的娘亲即将生产,提前半个月或者一个月去联系稳婆是很正常的,这倒不是什么稀罕事。
那时宋兆兴虽然还没有当上尚书,但也是个不小的京官,称得上一声大户人家,也给得起不少的接生费。
“还有吗?”宋未绵再问。
“嗯……”郑松想了想:“后来,大概过了四五天吧,我记得那是一个中午。我和我娘还在家里吃午饭,突然就有一个男的跑过来,叫我娘赶紧去接生。那男的具体说了什么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娘听完他的话很是惊慌。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跟着那男的走了。”
“走之前嘴里还念念有词,说什么‘明明胎像是很稳的,怎么就早产了呢’,还一个劲的祈祷千万别出事,不然那钱就拿不到了。”
胎像很稳却突然早产?
宋未绵捕捉到了关键。
原主的娘亲既然胎像一直很稳定,那为什么会突然早产呢?十有八九跟孙芳菲脱不开关系。
在原主娘亲的日记里,孙芳菲是生产前一个月左右出现的。然后她告诉原主的娘亲,宋兆兴在外面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
原主的娘亲因此心情受影响,开始在日记里忐忑不安。没多久,就早产了。
这个时间和郑松所说差不多能对上。
若是吴翠萍没死,或是到家之后再死,宋未绵还可以问问她在接生的时候都看见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但吴翠萍死了,她能知道的就只有她生前留下的信息。
“吴翠萍被杀以后,你们家有没有发生过事情?有没有人找你们麻烦?”出于谨慎,宋未绵多嘴问了一句。
郑涛摇了摇头:“没有人找我们的麻烦,倒是有人帮助我们。”
宋未绵:“谁?”
郑涛仔细回忆了一下,道:“好像是宋府的人,当时草民刚刚将翠萍安葬,当天夜里就来了两个人,给草民送了一袋银钱。说是宋府听说翠萍的事情后特意给的,叫草民拿着这钱带着小松好好生活。若觉得伤心,便离开这地,换个地方重新开始过日子。”
“草民当时想着,也是这个道理。便辞去了铺子的活计,带着小松来城南种菜了。”
“那人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宋未绵直觉,那个人可能孙芳菲有关,语气都忍不住急了起来。
郑涛:“记得一些,但是描述不出来。”
宋未绵给引玉使了一个眼色,引玉立即拿出早早准备好的孙芳菲的画像,递给郑涛看:“是这个女人吗?”
郑涛认真看着,好一会儿才不确定的道:“眉眼有七八分相似,但是比这画像上的年轻许多。”
年轻,那就多了。
十八年前的孙芳菲也不过二十出头,自然年轻。
但出于严谨的态度,她还是又问:“如果当年的女人老个二十岁,和画像上的这人会不会更像?”
“如果老个二十岁……”郑涛想象了一下,随后笃定道:“如果老个二十岁的话,那就是这画像上的女人了,草民对她印象很深刻。当时,草民刚刚安葬完翠萍,正是缺钱的时候,结果当天晚上,她就来给草民送了一袋银钱,解了草民的燃眉之急。”
呵……
宋未绵听了,眼底滑过一抹冷笑。
什么解决燃眉之急,孙芳菲此举不过是为了试探郑涛罢了。如果郑涛收了她的钱,并且听话的搬去了别的地方,那她就不用担心郑涛留在城中,某一日不小心泄露出什么。
如果郑涛收了钱,却依旧留在此地,那她下一步,估计就会要这父子俩的命。郑涛是吴翠萍的丈夫,日夜和吴翠萍相处,关于宋府接生的事,他多多少少会知道一些。如果放任他留在城中,那就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她不可能会让这父子俩活的。
索性郑涛做了个正确的选择,这才有命活到今天,并且给宋未绵留下了人证。
“夫人。”话说到此,郑涛已经耐不住心中的焦急了。他抬起双手搁在桌上,微微笼成拳头朝宋未绵拜了拜,哀求道:“翠萍她究竟惹上了什么祸事,您就告诉我吧,我知道的已经全部说了。”
“是啊。”郑松坐在一旁,着急得身子都在往前倾:“夫人您就告诉我们吧。”
宋未绵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微笑着看了父子俩一眼,却没有明说,而是意有所指的道:“当年我娘亲难产,生下我之后便不幸离世。但是奇怪的是,在我娘亲去世以后,以前在宋府干活的那些下人,就莫名其妙的都被换走了,而且全都不知所踪。有几个没被换的,也因为照顾我娘亲不力,被我爹活活打死。只剩一个以前伺候过我娘亲的丫鬟还侥幸活着。可是很不幸,她在回乡嫁人的途中,刚好就被山贼杀死,据说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而巧合的是,在这之前,吴翠萍也在接生完回家的途中,倒霉的被流浪汉杀死。”
“这……”郑涛听着这话,潜意识里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猛然说不上来。
宋未绵看着他困惑的脸色,补充道:“我出生时,是冬日,望京城大雪连天。如此寒冷的天气,深夜的街道上,怎么会有流浪汉到处乱窜呢?他不应该找个暖和的地方踏实待着,以求安稳的度过这个难耐的冬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