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一群人齐刷刷出现在沈老爷子的书房。
    沈眠和晏良四人坐一排，沈老爷子坐在上方，神色疲惫，另一旁坐着沈峥和宿影。
    几人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还是洛栩先开口，语气激动：“瞿叔，你的意思是，眠眠就是岁岁？”
    瞿行之：“是。”
    饶是得到了肯定，几人内心还是有些诧异。
    洛栩忍不住道：“可是，可是我们先前用魂珠测过，魂珠分明没反应啊？”
    “沈家禁地中的四象混元阵，你们见过了吧？”
    几人齐齐点了点头，沈老爷子看着点头的四人，瞪大了眼。
    “八年前，我带着眠眠从长瀛洲逃出来，一路上追兵无数，我好不容易拜托他们，用预占术暂时掩盖了岁岁的行踪。但是他们手上也有不少追踪的手段，还有岁岁的魂珠，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后来，我偶然间救下了沈家主，也就是那时，我预占到的未来出现了转机。”
    “转机，就在沈家。”
    几人不由得屏住呼吸，听瞿行之继续往下讲。
    “我根据预占出的结果带岁岁来到沈家，沈家主对外宣称岁岁是沈峥的女儿，并且先让岁岁在郊外的庄子里呆了一年。”
    “这一年内，我凑齐了东西，岁岁的行踪难以掩盖，我用我的全部力量和四象仪，发动了四象混元阵。”
    他看向沈眠，神色柔和：“四象混元阵启动以后，你的灵魂被送往异世，圣殿的魂珠会显示你已经死去，你的身体则由附近的一个游荡的孤魂占据，只是那孤魂并不完整，先天有缺。”
    “再后来，沈峰对你下毒，我听闻你修为尽失，危在旦夕，没控制住自己，在沈家闹了一场，替你解了半殊散的毒，却没准备让你再重新修炼。”
    几人了然，这就是几年前白泽出现在沈家的原因了。
    “一是因为那孩子本就神智有缺，二则是因为，就算能借助你这具身体的天赋重新修炼，她也只会招来更多的注意，不如低调一些。”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受预占术的限制和推测，我无法做出太多。”
    说到这儿，他面露难过：“预占术占卜的未来不是一成不变的，任何变数都会影响最终的结果，我无法做出太多改变，我怕你就此回不来了。最后，我只能在预占术预测到的允许的范围内，来到沈家成了陈行，偶尔给你送送吃的，送送伤药。”
    沈眠：“所以你说和我爹认识，是为了我爹才来的？”
    “是骗你的。”瞿行之道，“不过有句话没错，我确实是和你爹认识，不过不是沈峥。”
    同胞亲兄弟，能不认识吗。
    沈眠又问：“那你体内的伤和毒……”
    瞿行之：“不是伤也不是毒，四象混元阵的代价罢了。”
    沈眠忽然想到什么，又问道：“那九转青玄鼎？”
    瞿行之点头：“我送的。及笄礼物。”
    沈眠没说话。
    她被这一送就送神器的豪迈震撼住了。
    洛栩道：“瞿叔，你也太能忍了吧？这么多年一直在青阳城，我就差没到您跟前蹦跶了！”
    瞿行之轻咳一声：“这个倒也不是我能忍，我最初并不知道你就是洛家的三少爷，当初你姨母从未和我们多说她的家族，他们依靠传送阵回来的时候，我都在长瀛洲守着。”
    他瞥了洛栩一眼：“就算我后来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你，就以你的脾气，怎么可能忍住不出手。”
    洛栩挠挠头：“那倒也是。”
    要是看到岁岁被欺负，别说忍着不出手，他能忍住不杀了那群人都是好的。
    沈老爷子叹了口气：“就是这样，眠眠，你并非我沈家的孩子，当初答应了瞿公子好好照顾你，却也没能做到，我对你有愧。”
    瞿行之对他是救命之恩，一想到预占术占卜出来的结果是因为他和整个沈家的不作为，让沈眠被折磨了七年之后在恰好的时间点死去，沈老爷子就愧疚地无颜面对他们。
    沈眠轻轻摇了摇头：“无论如何，您对我是真心的。”
    但是她也确实从未在沈家找到归属感，无论是从前的小沈眠，还是现在的她。
    仔细想想，似乎整个沈家让她最有家的感觉的，也只有盼夏和陈行了。
    瞿行之望着她，有些怔然：“这些年来，你在我眼里就像是睡过去了一般，睡了七年，苏醒过来，虽然和从前不一样了，却让我觉得，这才该是你。”
    他们的岁岁，无论到哪里都会闪闪发光。
    沈眠望着他们，轻声问道：“所以，我其实不是沈眠，我是虞岁禾？”
    虞岁禾，晏良他们找了许久的人，他们的亲人，家人。
    晏良曾对她说过，虞岁禾的“岁”，是岁岁平安的岁。
    “无论你是谁，你都是我们的家人，这就够了。”瞿行之笑着看向她，“从前总听你叫我陈叔陈叔，是不是该换个称呼了？”
    沈眠眨眨眼，缓缓开口：“小叔。”
    很奇怪，分明是差不多的称呼，但是“小叔”一喊出来，就让沈眠有种莫名的悸动。
    像是血缘相连的那种触动。
    原来她不是孤儿啊。
    沈眠微微有些恍惚，洛栩已经叫着扑过来抱住了她：“岁岁！好久不见！”
    晏良和齐绥也绕了过来，笑着拥了上来，几人抱作一团，沈眠叫道：“轻点轻点，我要喘不过气了！”
    洛栩松开手：“我是三哥啊！你从前都叫我哥哥的！”
    晏良：“还有我——”
    齐绥翻了个白眼：“拉倒吧，岁岁只有在求你的时候才会叫你哥。”
    沈眠：“可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对了。”她想起来什么，看向瞿行之，“可我在那个世界，已经二十岁了啊！”
    瞿行之问道：“那你还记得你十三岁之前的事吗？”
    沈眠摇摇头，明白过来了，那个世界的“沈眠”恐怕已经死在十三岁那年了，被穿过去的她占据了身体，后来又被组织坑了回去。
    她还以为是组织给她做的手段，让她忘了从前的事，对此对他们好一顿修理呢，结果没人承认。
    ……原来真的不是他们做的吗？
    瞿行之道：“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四象混元阵刚刚运转完成，兴许这两天，你就能想起从前的事了。”
    洛栩激动道：“那你跟我回洛家吧！我们都回去！祖父他们很想你！”
    沈眠看向一脸期待的洛栩，犹豫地点了点头：“好。”
    “阿晏阿绥也一起回去。”洛栩扭头看向他们，“祖父他们也念叨你们好几次了。”
    几人一齐笑了起来，沈眠拉过始终安安静静待在一旁的裴烨：“要不要跟我回洛家？”
    裴烨先是一愣，然后也笑道：“姐姐去哪儿，我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