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帮忙吗？”孟允站在他身后问。
那蹲着的人回头，半张脸藏在灰色的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眼睛狭长而深邃，眸子在雪地的映衬下又黑又亮，微微折射着细碎的光，宛若波光粼粼的湖面。
看到她，那双眼睛里没有惊讶，好似知道她要来。
叶家的男人都有着相似的眼睛，在外人看来，这三双眼睛极难辨认，孟允或许不熟悉其他两双眼睛但有一双是她记在心底的。
而现在这双正是在她心底的。
“哥哥？！”听得出来孟允有些惊讶。
毕竟在她的猜测与分析下堆雪人应该是叶行舟，没想到摇身一变，变成了弟弟。
“嗯。”由于半张脸都在围巾下，叶行云的声音闷闷的，多了一股缱倦的味道。
“哥哥你堆雪人啊？”孟允呐呐道，像是在进行最后的确认。
“最近眼睛还好吗？”
孟允本来还陷在猜错了的惊奇情绪中，叶行云这话一下把孟允拉了回来。
这是在说她眼睛不好，还是说她明知故问。
“不好。”
孟允也不顺着来了。
“呀，前面这是什么？”孟允故作看不清往前走，脚‘一不小心’踢到地上的雪球，在脚边的雪球顺着力道滚远。
叶行云站起来，解开自己的围巾，“故意的？”
“你说什么？”孟允竖着耳朵往他那边凑，一副没听清的模样。
叶行云把解开的围巾戴在孟允的脖子上，“没说什么，说你出来怎么不戴围巾。”
那句“眼睛还好”是叶行云听到孟允明知故问时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大概是受天气影响，原本在脑子里的话从嘴里说出来了。
叶行云了解孟允要再这么说下去，估计得没完没了了，他适时终结话题。
围巾染上叶行云的体温，刚覆上皮肤的那一刹，寒冷的体表像被投掷了一枚火星，刚开始火星的存在并不明显，后来星星之火开始燎原。
那被冷风肆意吹拂的皮肤渐渐回温，甚至开始滚烫。
看在围巾的份上孟允不打算和叶行云计较他说她眼睛不好的事了。
“我帮你。”说着孟允就要去把被她踢开的雪球捡回来。
叶行云拉住她，“不用，你别动，看着我堆就好了。”
叶行云拉她的时候能感受到她手的冰冷，比他这个待在外面的还冷。
何况他这么早来堆雪人就是因为在起床意识到下雪后想起孟允在小别墅的院子里堆雪人的场景，看得出来她还是很喜欢雪天的这种活动的。
可堆雪人长时间待在外面会冷，他就想提前给她堆好，她负责看就好了。
“可是堆雪人就是要亲自上手才有趣啊。”
看别人堆有什么意思，自己做才是这项活动的精髓。
当然还有一个小原因，叶行云确实刚结束大手术半年，还是应该好好养着身体。
外边天气冷，还是在屋里待着比较好。
叶行云不明白，雪人不就是看的吗，堆有什么乐趣，至少到现在他都没感受到。
“好。”叶行云不明白但尊重。
孟允弯腰捡起她刚刚踢开的雪球，“那我滚球，哥哥找一些东西当鼻子眼睛。”
“我滚球吧。”
孟允手一躲，“我不，你刚刚都做了一个雪球了，现在该我体验了。”
叶行云叹了一口气，“允允，你没戴手套，冷。”
“你不也没戴嘛。”孟允视线落在叶行云冻得通红的手上，努努嘴。
“我是男生，火气大。”
可以说除了手叶行云并不觉得冷。
“我不”，孟允一脸倔强，“你不能光顾着自己玩。”
孟允用任性和倔强为自己找借口。
叶行云算是听出来了，她是下定了决心要自己动手。
“行，你可以自己堆。”
孟允的眉眼立马舒展，还没等完全舒展开又因为叶行云一句话皱在一起。
“但是堆完之后要喝姜汤。”
是药三分毒，那就换成姜汤。
鬼知道她有多不喜欢姜。
可孟允也知道这是叶行云退步的条件。
她犹豫一下，答应了，“好。”
“那我进去拿东西。”
叶行云推开门，暖和的温度顺着门缝溜出来。
“诶，你什么时候去外面了。”林里看着进来的叶行云有些惊讶。
她一早上就起来坐在客厅了，也没看到叶行云出去啊。
“早上起来看外面下雪就出去看了看。”叶行云关上门，一道隔绝了里面的温暖和外面的寒冷交汇的可能。
“那你看见允允了吗？她也出去了。”
“嗯。”
“那你怎么不叫她进来，外面多冷啊。”林里一脸不赞成地看着叶行云，脸上的表情就差没说‘你好意思丢下自己的女朋友’。
“妈，你能等我把话说完吗？”
林里放下笔，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说。
“她在外面堆雪人，我进来帮她找一些材料。”
“那你快去啊，早点堆完早点进来，别冻着允允了。”林里开始催他了。
叶行云：……
怎么说呢，有种不是亲生的感觉。
“愣着干嘛，快去啊。”
叶行云莫名有种他再不走林里就要上手来推他的感觉。
“好。”
叶行云在厨房翻箱倒柜。
手臂可以用树枝，胡萝卜可以当鼻子。
他挑了个小巧一点。
那用什么做眼睛呢？
叶行云打开冰箱，从上看到下。
葡萄不错，说不定推雪人的时候还能吃呢。
叶行云晃了晃脑袋，诧异自己竟然会有这种天真的想法。
“你这摇头晃脑的，干什么呢？”林里就进来看看，没想到看到她那向来桀骜的小儿子在冰箱面前摇头晃脑。
看着怪傻的。
“咳咳，没什么，你看错了”，叶行云拿了几粒葡萄，“允允还在外面等我，我先出去了。”
林里望着叶行云往外走的背影，她看错了吗？
仅仅只怀疑一秒林里马上就否定了，不对，她肯定没看错，她又不是老花眼。
叶行云出去的时候孟允正弯着腰，将团好的雪球往他之前做好的雪人身子上安。
鞋子踩在雪上嘎吱嘎吱地响，听到动静，孟允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