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你与我说过,说并州太守路其昌曾化名常启鲁的事情吧!”
谢灵泉提醒了一声:“谢意林离开琅琊前,我与他提了这件事情。”
“庶女与人私奔,下落不明之事,谢意林一直耿耿于怀,回去就开始调查路其昌。”
“查路其昌的籍贯出身,查他如何入仕并能成为并州太守,查他与那不争气的是否认识。”
“谢意林来信,与我说了他查到的、关于路其昌的信息。”、
“路其昌出身庶族,自幼天资聪颖,曾被称为‘神童’,是全家的骄傲。”
“他及冠之后试图入仕,却屡屡碰壁,好有几次临门一脚的时候,被才华不及他的士族子弟抢了机会。”
“是以,他便想办法结交士族……他结交的办法就尽一切可能的参加士族之间的聚会,在聚会上认识足够多、家世出身足够好的士族。”
“他这招虽然老套,但也借此结识了一些士族子弟……男女都有!”
“只是,士族和士族也是有等级之分的,他绞尽脑汁才能参加的,不是类似胡家林家那样的小家族举办的,就是大家族中不被重视的庶子们举办的。”
“所以,他虽然结交了一些士族子弟,但多是些指望别人拉扯他们的,让他们拉路其昌,举荐他、让他得以入仕……几乎是不可能的。”
“尽管如此,路其昌依旧热衷于参加那种对他似乎并无助益的聚会……这一混就是五六年,直到得了杨振赏识,成为杨振的女婿,被杨振举荐得以授官。”
“查到的这一切似乎都在说明路其昌并无嫌疑,但……”
谢灵泉嗤笑一声:“谢意林留意到一个细节。”
“路家不过是寻常的、家有恒产的庶族,以路家的财力并不足以支撑路其昌混那么多年……”
“谢意林便就此再查,而后查到路其昌之所以得杨振赏识,并不是其才华让杨振惊艳,对他另眼相看而是他给杨振送了厚礼。”
“那礼有多厚,过去十多年,无从查起,但这一点无疑证明路其昌确实有问题。”
“所以,谢意林很干脆的做了一件事。”
“谢家那与人私奔、下落不明的蠢丫头有个心腹丫鬟,她曾瞒着情郎带着那心腹丫鬟去赴私会,那心腹丫鬟见过那自称常启鲁的男子的。”
“谢意林将那丫鬟翻了出来,让人带着那丫鬟去了一趟并州。”
“那丫鬟指认路其昌了?”王沄挑眉。
“对!”谢灵泉点头:“不仅是那丫头,十多年前还有六七个世家庶女也与人私奔而后没了音信。”
“谢意林当年就走访过那几家,最后确定诱拐那几家庶女的也是那自称常启鲁的……当然,他用的不一定是常启鲁这个名。”
“这六七家中,有一家的马夫也见过常启鲁,那马夫也还活着,也被谢意林一并送去并州了。”
“谢家人在路其昌经常去的酒楼包了雅间,两人在那酒楼见到了路其昌。”
“两人前后认出了他,都咬定他虽然变化不小,但绝对就是当年的那个人。”
“谢家准备联合其他家族、指控路其昌,势必让他认罪伏法!”
“指控?”王沄有些讶异:“谢家找到证据了?”
“谢家会有证据的!”谢灵泉微笑:“会有充足的、让路其昌伏法的证据……”
哦~王沄笑了,她懂了!
过去十多年,谢家不可能找到足以指控路其昌罪行的证据,但以谢家的能耐,炮制出一份证据来却不难。
“这件事要办得干净利落,仅凭谢家有点吃力,谢意林希望王家能搭把手……”
谢灵泉微微一笑:“我答应了!”
“长则两月,短则二十天,便会有人到并州,将路其昌拿下、投入大狱,而后彻查路其昌。”
“所以……”
谢灵泉挑眉:“丫头,要做什么赶紧出手,别谋划半天,最后却便宜了别人。”
王沄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谢灵泉。
谢灵泉伸出手指,点了她的脑门一下:“别装傻,如果不是有什么算计,你会无缘无故的说起路其昌,说起他曾化名常启鲁诱拐少女?”
“我可不相信你是随意说说的。”
王沄噗嗤一声笑了:“大伯祖母,您就不能装作被人家骗过去了吗?”
“不能!”谢灵泉瞪她:“我紧赶慢赶的赶过来,可不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情,而是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联合起来指控路其昌的,连同谢家在内,有七个家族,但说了算的是谢家,给谢家帮忙的是王家……就凭这个,你若想在并州做点什么,我能帮上忙。”
“好吧,我说就是。”
王沄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祖父早年在并州置办了产业,名为麦田山庄,主要负责收购织布和造纸需要的苘麻、苎麻,并将这些材料送往云栖山谷的作坊。”
“作坊产出的布匹、纸张和琉璃制品都不会在宁州销售,而是有自家的商队运往其他郡州或者关外……为此,云栖山谷有三十二支商队。”
“三十二支商队之中,有十七支平时住在麦田山庄,但……”
王沄微微一顿:“他们之中有人背主。”
谢灵泉脸色一寒:“与路其昌有关系?”
“这些人之中有个叫崔毅的,他是十七支商队之首,他贿赂了路其昌手底下的某些人,借那些人间接得到了路其昌的庇护。”
“我是断然不可能容忍这些背主的,我是肯定要清理门户的,但那些人这些年来不知道从崔毅等人那儿得了多少好处,定然会阻挠我,所以……”
“所以,你就决定来个釜底抽薪,先把可能会庇护那些背主奴才的给掀翻了,然后慢慢的收拾他们?”
谢灵泉恍然:“是这样吧!”
“是的!”王沄点头。
“我让人彻查路其昌。”
“没查到什么有用的,就派人潜入太守府,翻了他的书房和私库,在书房的找到一枚谢家主的小印。”
“我很惊讶,第一反应是路其昌与谢家有关系,甚至可能是谢家扶持成为并州太守的。”
“我顺着这个再查,压根没查到他和谢家有什么关系。”
“但无意之中,我的人查到谢家十多年前曾有庶女私奔,下落不明,而谢家曾四处追查一个叫‘常启鲁’的人。”
王沄说着半真半假的话——她确实让人如此追查了,但如果不是她提醒,很多足以指证路其昌的细节都可能被忽略。
她将自己在这件事情做的事情省去,笑笑:“我大胆猜测了一下,然后把猜测的结果告诉了您……”
她一脸坦然:“大伯祖母,我所求很简单,只是希望能尽快将路其昌掀翻,让他无法阻碍我清理门户。”
“董世叔也答应,若谢家出手对付路其昌的话,他也会动用人脉,让路其昌没有翻身的机会。”
“没了他,我才能干净利落的清理门户,将影响和损失降到最低。”
“所以……”王沄朝着谢灵泉笑:“您真的想多了!”
谢灵泉皱眉,怀疑的看着王沄,王沄回以甜笑。
最后,谢灵泉笑了:“行吧,我就当你没有别的谋算。”
“不过,我和漪丫头会在宁州住上一段时间……你不会不会不欢迎吧?”
“当然不会!”王沄笑了:“连您和漪姐姐住的地方都收拾出来了,我像是不欢迎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