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才不知道王沄对自己的评价那么高,也不觉得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有什么了不起。
在他看来,不过是王沄交代了任务,而他尽最大努力把任务给完成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仅仅只是做到了他说的那四个字:幸不辱命。
当然,要是知道王沄对他、对王贵才的评价,他肯定会如崔卅调侃的那样,“高兴得找不着北”,更多的,不会有了。
至于说现在……他有些懵,手足无措的由着妻子符五娘红着眼,上上下下的检查着他。
“我没受什么伤,真的!”
王福才一点底气都没有。
他是带队的,是这次带出去这一批人之中武功最高的,还是那群小子的师父,最强悍的对手,最难闯的关卡,肯定是他先上。
好在,定西王那边反应慢很多,真正的高手都还没出现,他才能带着这群小子全须全尾的归来。
不过,他还是受了些伤,不重,但不轻不重的伤却有四五处。
这伤对他来说还真是算不得什么。
王函之对身边的人从不吝啬,身为王函之最的任的护卫,习武之人需要的各种名贵药材,他从来就没有缺过,年近五旬的他看上去就像三十多岁的一样,就连曾经的“王甲”,如今的王骏的状态都比不上他。
以他的身体底子,稍微养个五六天也就是了,只是……
符五娘含泪的眼,满眼的心疼,让他觉得陌生的同时也心虚起来了。
他临走之前可是答应会毫发无损的回来的。
符五娘动作很麻利,上上下下那么一扒拉,大概知道男人虽然受了伤,但伤势不重也没伤及要害,她大松一口气:“我让人给你准备了热水,你好好的洗洗,一会我给你上药。”
“又不是什么……好~”王福才刚想推辞,但符五娘一个眼刀,不知怎的,他就怂了。
符五娘满意了,亲自盯着王福才进了浴房才返回正房,让人将外伤药拿出来。
“娘子~”她身边年纪不小、梳着妇人头的媳妇子拦了一下:“您怀着身孕,可不能碰这些外伤药,奴婢找岩大夫那儿找个药童过来给爷上药。”
符五娘笑了笑:“哪有那么柔弱……银铃,夫君是练家子,日常不小心伤到需要上药的时候多,我可不想连帮他上个药的事都假手他人,那不是与他生分吗?”
“娘子~”银铃还是不肯让:“奴婢知道您想对爷好,但……”
符五娘眼神瞬间冷了下来,银铃心底一凛,劝说戈然而止,她叹口气,老实的将收在箱子里的伤药一一拿出,放到符五娘面前。
符五娘认真的检查了一番,确定无人动过之后,放到一边,又让银铃为她倒了一杯温水,一边喝水,一边等王福才。
王福才动作极快,符五娘一杯水还没喝完,他就洗好过来了。
“夫君~”符五娘起身,让着他坐下,将几瓶伤药推到他面前:“夫君,你看看哪种药合适。”
“这个内服的就好!”桌上的药都是王福才用惯的,随眼一瞄就知道哪个合适,他伸手拿过来,打开,倒出一粒,连水都不用,就往嘴里送。
符五娘眼疾手快的拦住:“这是要吃的药,夫君都不仔细看看吗?”
“你拿过来的,我还……我好好看看!”王福才再一次怂了,将手上的药丸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就是自己吃惯的那种之后,小心的看着符五娘:“五娘,要没问题……我可以吃了吧?”
符五娘点头,亲手给王福才倒了一杯水,放到他面前:“夫君是习武之人,不小心伤到是常态,内服外用的药定然是常用的……妾身希望夫君以后用药,无论内服还是外用,都先好好的检查一下,确定没问题再用。”
王福才有些莫名:“药能有什么问题,难不成你还能……”
话没说完,王福才就猛地打住,不期然的想到了王沄曾说过,他是被秀姑一碗毒药毒死的。
他的心情骤然低落,整个人都蔫了。
符五娘怀疑的看着他:“夫君,你怎么了?莫不是有什么你信得过的人给你下过药?”
王福才本能的想要否认,话到嘴边又想到符五娘以聪明敏锐一定从自己的情绪变化猜到了某些事,要是否认,一定会惹她生气。
但说实话……
他怎么说?说王沄的是上一世,自己是被亲生女儿亲手端来的毒药毒死的?那岂不是将王沄最大的秘密说出去了 ?
他满脸迟疑。
符五娘笑了笑:“妾身就随口一问,夫君不用回答。”
符五娘笑的很自然,温和柔顺,但王福才知道,她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在乎。
王福才不常与妇人打交道,但他并不太陌生妇人这种神态表情--砚秋就这样子的,脸上带着笑,看似心情不错,很好相处,但实际上……
除非她有事要他做,否则他不主动开口,她绝不开口,若他主动与她说什么,只要不是她想听的,三句就会不耐烦。
至于说关心……他也曾带着一身伤一身疲倦的出现在砚秋面前,但得到的只是厌恶的眼神和嫌弃、抱怨他没本事的话语。
对此,王福才也曾失落,也有过伤心。
他知道砚秋不喜欢甚至厌恶自己——牵扯在一起之前只是陌生人,阴差阳错之下才结为夫妻,却只能守活寡。
但他以为他们既然都已经成了夫妻,有了女儿,要在一起过一辈子,至少应该把对方当一家人吧!
只是……那终究只是他的妄想。
时间久了,砚秋对他厌恶依旧,而他想把砚秋当成家人的心思也就淡了,最后,在他眼中,砚秋就只是女儿秀姑的生母而已。
他对并没有因此憎恶砚秋,但喜欢……他还没有落到那种地步。
两人说是夫妻,关系却连平常人都比不上。
所以,每每察觉砚秋不耐烦,他便会识趣的离开,不为难她装样子,也不为难自己看她脸色,但符五娘……
在旁人眼中,符五娘和砚秋可能有很多很多不同之处,但对他来说最大的区别只有一个——砚秋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过把他当成丈夫、与他好好过日子,而符五娘从一开始就是奔着与他好好过日子,与他成为一家人来的。
就这一点,足以让他睡符五娘心软。
他看着满脸温柔笑容的符五娘:“银铃,你去给我拿点吃的来,我一路赶回来没吃什么东西,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