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振东在棋院内闲逛,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图书室,这里的陈设已经十分老旧,却是一处名副其实的宝库。
他在这里发现了最齐全的《棋艺》月刊,包括连最早的《北方棋艺》都有存货。
想来也不奇怪,《棋艺》本来就是龙江棋院主办的象棋刊物,1979年创刊,那时候还叫《北方棋艺》,由东北虎王嘉良任主编。
《棋艺》面向国内外初、中、高级象棋爱好者,里面的栏目可谓包罗万象,有开中残局研究、最新对局评注、古谱诠证、棋史棋话、棋手介绍、棋艺讨论,还有国内外重大比赛消息的报导,内容丰富,雅俗共赏,是当时的广大象棋爱好者了解棋坛信息的主要途径,一度风靡全国。
雷振东正在专心研究里面的一篇残局,,忽听得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
“来了,老弟,路上还顺利不?这家伙给我盼得,眼睛都盼瞎了,我说去接你们,他们非不让,把我给急得,就怕你们冻着饿着,重蹈了许仙的覆辙,那不完犊子了嘛。”
雷振东出门循声望去,只见棋院大门口挤着一群少年,当中有一个瘦高个,鹤立鸡群,格外显眼。
见了这个人,雷振东才知道什么叫东北大汉,瞧他的面貌不过十五六岁,身高却比周围的同龄人高出明显的一大截来,真正的一览群山小。
不用怀疑,这个人就是小虎队的队长——王虎臣。
这家伙不好惹,号称猛虎偏又这么瘦,定然是饿极了的下山虎,要吃人。
王虎臣拍拍岳山的肩膀,很是欣慰:“这回好了,天赐良机啊,我一定得报了去年少年棋王赛的一箭之仇。”
岳山就笑笑,也不搭话,谁能料到,这次他并不上场呢。
这一会儿功夫,中原队的众人也都聚了过来,两队人马就这样在棋院门口上演了龙虎风云会。
王虎臣见了新凤兰,先打招呼:“姐,一年不见,您又漂亮了三分呐,我都不敢认了。”
新凤兰双手捧脸,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嘴上却不饶人:“那我和你们郭教练比,谁更美啊?”
“这……”王虎臣一脸的为难:“这怎么好比啊,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嘛。”
这本来是极聪明的回答,不料新凤兰总是能鸡蛋里挑出骨头来:“你的意思,我们到冬天就成残花败柳了是吗?”
王虎臣一时哑口无言,他到底还只是个少年,从大人那儿学来两句漂亮话,照葫芦画瓢罢了,还不能融会贯通,随机应变。
新凤兰不为已甚,轻巧的揭过了,问道:“你们郭教练呢?”
王虎臣道:“她和国瑞一起到南洋参赛去了。”
“这家伙,说好了一块儿聚聚,结果走了都不说一声,太不讲究了。”
新凤兰面上不高兴,心中其实已经乐开了花,天助我也!
这绝对是意外之喜,小虎队不仅少了一员大将,甚至连主帅都不在阵中,这样的天赐良机,要是还不拿不下你小虎队,老娘不光教练不干了,新凤兰仨字儿都倒过来写。
王虎臣只当她是真生气,连忙解释道:“主要是国瑞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大家都不放心。教练临走的时候特意交待了,一定要招待好几位,大家都别客气啊,有啥事儿吱声,到这儿就跟到自己家一样啊。”
新凤兰立马‘转怒为喜’,大手一挥,豪气干云:“没事儿,我就这么一说,咱们到冰城是来比赛的,又不是来叙旧的,没那么多讲究,怎么样,介绍一下你的队员啊,咱们相互认识认识。”
“那必须的,瞧我这脑子,差点儿把正事儿给忘了。”
王虎臣回头一招,身后的人个个都往后躲,把一个圆脸短发的女孩子给衬出来了。
“这是咱们棋队的第一美少女,大姐大王丽娜。”
王丽娜其貌不扬,也不说什么话,站出来朝众人鞠了个躬,便退到一边去了。
第二位来头就大了,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上前,朝众人一拱手,满是江湖气息,别看他个头不高,脑袋挺大,脖子又粗,但是人靠衣装,身上穿着黑色风衣,胸前别着一副墨镜,面容冷酷,不苟言笑,一看就是大佬,决计不是伙夫。
“这位是孟建国,建国总,冰城地区第一狠人,杀象能手。”
“幸会幸会,冰城这一块儿提我,好使。”
棋院里的暖气给得很足,叶知秋看他额头都见汗了,好心问道:“你不热吗?”
孟建国风轻云淡的把大衣的口子一解:“不热,我这大衣进口的,冬暖夏凉。”
叶知秋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只觉得进口货好厉害。
“一边凉快去吧。”王虎臣赶紧把人推走,这家伙都不够现眼的。
最后一位是个帅哥,留了个寸头,面容周正,两眼炯炯有神,在旁边晾了好一会儿了,只是没人搭理,只好主动上前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郝继来,东北象棋的明日之星,请多指教。”
众人都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么臭屁,都不懂得谦虚谨慎四个字儿咋写的吗?
王虎臣咳嗽了一声道:“虽然我们现在只剩四个人,但是兵贵精不贵多,咱们队留下的个个都是精锐。”
“队长,要照你这说法,为啥偏偏是国瑞出去比赛呢?说明咱还不够精锐啊。”郝继来不失时机出来拆台。
“你闭嘴。”
岳山也介绍了中原队的几位队员,雷振东和石岩枫俩小透明被轻巧略过,东北天团的目光全被两位女英豪给吸引了。
“哎呀这中原的妹子就是水灵,跟咱东北的……不一样,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话说得没毛病。”
孟建国赞了两句,跟着就发起了邀请:“妹子,比完赛咱一块儿溜冰去啊,咱东北人不光象棋下得好,冰上的手艺也溜着呢,那王蒙、武大靖都是咱黑省人,这家伙人才济济啊。”
“拉倒吧,你算什么人才,上次打出溜滑把门牙都摔掉了。”郝继来毫不留情的戳穿了他。
孟建国火了:“嘿,你揭我短是不是,当着外人你不给我面啊,你信不信我把你那些事儿都抖出来。”
“你说你说,我还怕你啊。”
“行了!你们两个有完没完?”
这俩人吵吵吧火,眼看就要干起来,结果被王虎臣虎目一瞪,立时偃旗息鼓,众人这才领略到猛虎王的威风。
王虎臣转过脸来,又挂上了热情的笑容:“不好意思,让诸位见笑了,我们队伍这纪律啊确实有待加强,刚赢两盘棋瞧把他们给嘚瑟的。诶,岳山,一会儿你第几个上啊,咱们俩碰碰呗?”
岳山一时哑然,他不爱撒谎,此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雷振东见势不妙,赶紧抢过话头来:“王队长,大赛有规定,比赛开始前十五分钟双方统一提交名单,你这怎么还提前发起侦查呢,违规了啊。
岳哥可是我们最大的王牌,这么简单就让你给掀了,我们不彻底没指望了吗。”
王虎臣如梦初醒,歉疚不已,连拍脑门:“怪我,怪我,当我没问好吧,我这是求战心切,就怕遇不着真神啊,其实仔细想想,中原队的高手这么多,碰上哪一个都是我的福分啊,比如说雷队长,实力非凡,那连郭嵩阳都是手下败将啊,我就特别想请教。”
雷振东立马慌了:“你…你…我当然不怕你,不过我得服从教练的安排,她让我和谁下,我就和谁下。”
王虎臣点点头:“是,这都不一定的事儿,不过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我看咱俩就挺有缘的,肯定能碰上。”
雷振东气为之夺,竟不敢答话。
王虎臣哈哈一笑,朗声道:“诸位,我丑话说在前头,咱们场下是朋友,场上可是对手,可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啊,你们上次输得惨,这回也要对不起啦。”
众人刚刚还其乐融融,没想到王虎臣突然就放起了狠话,一时都愣在那里。
雷振东站出来刚想回两句,石岩枫突然离开,一溜烟跑回了寝室,不一会儿又奔回来,手里已经多了一卷图画,看着十分眼熟。
石岩枫当着王虎臣的面抖开来,正是雷振东先前买的武松打虎图,上面赫然题着五个大字,杀气腾腾:
誓杀小虎队!
雷振东登时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这本来是他偷偷请人写了提振己方士气用的,可没想着当人面打开,结果石头不管三七二十一给抖出来了,这不当面打人脸嘛,仇可结大了。
事已至此,覆水难收,再想把画卷起来已经迟了,他总不能拆自家的台呀,气可鼓而不可泄嘛。
雷振东也不多说,拿手一指:“都在画里了,你们自己领会吧。”
说罢转过身去,背对群虎,一副绝世高手的风范,心里头已经悄然打起了鼓,背后只感觉凉嗖嗖的,好似有千百把利箭要射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王虎臣气冲冲的说了一句:“好,果然不是猛龙不过江,咱们走着瞧!”
雷振东缓缓转过头来,见人都已经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教练,我是不是破坏了两队的友谊啊。”
新凤兰冷哼了一声:“什么友谊,干就完了。郭玉萍,这么重要的时候你居然擅离职守,摆明了是没把我放在心上啊,哼,我不把你的老巢给掀了,就不是义结金兰的好姐妹。”
雷振东拍拍石岩枫的肩膀:“干得漂亮。”
岳山问道:“你怎么看?”
雷振东面色凝重:“粗中有细,绝对是个劲敌。”
岳山道:“那当然,能和岭南双雄分庭抗礼,岂是有勇无谋的莽夫。”
叶知秋还在纳闷:“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嘛,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王丹无奈道:“战前侦查结束了,傻丫头。”
叶知秋大惊失色:“战前侦查,他们不会什么都知道了吧。”
王丹道:“你要再大点儿声,就差不多了。放心吧,他们的目光都在岳哥身上,还有我们的雷大队长搅局,怎么可能吃亏呢。”说罢凑到雷振东跟前,低声问道:“你的飞刀练得怎么样了,能对付王虎臣吗?”
雷振东看了她一眼:“别开玩笑了,我要是有那东西,怎么会让他那么猖狂。”
王丹冷笑道:“你这招瞒得过别人,怎么瞒得过我,你要是真怕他,肯定虚张声势,大旗立得比谁都高。还有,你都教给秋秋了吧,不能厚此薄彼啊。”
雷振东无奈道:“我那是以防万一,这玩意儿用出来才好使,说出来就不灵了,你放心,只要王虎臣拿先手,他一准儿逃不过这一刀。”
“那他要是拿后手呢。”
雷振东道:“那就包在你身上了,别跟我说你这个先锋官什么都没准备啊。你看我就没打听你的,知道得太多,心思就杂了,咱们各司其职,各尽全力,这就很好。你先上,打他个开门红,我们后面跟上,保证不掉链子,一定打他个满堂彩!”
训练室,小虎队开起了战前会议,一个个都正襟危坐,哪有半点儿轻佻模样。
教练不在,王虎臣就是绝对的核心,承担着最重要的责任,包括分析敌情和排兵布阵。
“中原队里,岳山和雷振东这两个最棘手,至少要拿下一个,咱们才能有胜算。
目前还不清楚,岳山到底第几个上场,也就是说,每一个人都有可能遇到他,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无论是谁,都不能掉以轻心,这家伙绝不是一把飞刀就能放倒的,都清楚了吗?”
“清楚了!”x3
“我们现在只有四个人,打不起持久战,那也不是小虎队的风格,所以我决定,先发制人。
丽娜,你来打头阵,我第二个上,继来随后,建国总压阵,力争四战拿下,不打决胜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