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作者:狐半山   莺啼春最新章节     
    虽说因那小厮的暴毙而闹得聂景迟短暂终止了调查,但只稍歇停了几日,聂景迟便又联合起秦英,二人在宫墙内外配合暗查起来。
    他已经不再过多奢求经由此事,以让聂景琛豺狼之心曝光于天下,但沈副相毕竟当年曾好生劝诫培养过他,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念着他对他的教养恩情,他聂景迟也该好好为沈蕴山的人生落一个细致却并不完满的结局。
    哪怕并不能被真真切切地记进史官笔下,至少,真相还在他们心里。
    御史台。
    聂景琛那边一时无法下手,沈余娇便决意绕个圈子,先设法将王左丞拉下马来,再做进一步打算。
    她昔年在琼玉楼,曾在与聂景琛相会时偶然见过王左丞其人。她粗一瞧他大腹便便、面带油光而眉毛粗浓的模样,便知此人城府颇深。且王左丞善奉承,又极贪银财,他能坐上左丞之位、稍压沈蕴山一头,便是因为他能说漂亮话。
    沈余娇在御史台溜达了一圈,没瞧见梁佑之,却恰好遇上了下朝归来的傅大人。她见傅琼英满面愁容,便上前问道:“傅大人缘何心事重重?”
    “哎哟,原来是鲁王妃娘娘。”傅琼英显然未注意她的到来,抬眼后先是一愣,而后便面带歉意笑着,“娘娘怎会忽然来御史台啊?”
    “我来找梁侍御。”
    “噢,”傅琼英捋着胡子想了想,“现下梁侍御想是还在狱中探望他父亲,鲁王妃娘娘若是没有急事,可以先在书房稍作等候。”
    沈余娇莞尔:“无碍,我下午再来也是可以的。倒是傅大人,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傅琼英抬手以袖掩面轻咳了两声,低了声道:“娘娘且随臣来。”
    她跟着他来到书房,傅琼英往外望了两眼,而后掩上门扉。
    “怎么?”沈余娇微蹙了蹙眉。
    他在她对面落座,为她斟了一杯热茶:“今日上朝,王左丞已经有意在调整朝中人员了。看来王左丞是接了太子殿下的安排,要将拥护鲁王殿下的大臣们送出京城,”傅琼英叹了口气,“说是……要他们提前致仕。”
    “王左丞做事倒是直接。”沈余娇只觉得好笑,“看来,他们也要一明一暗行事了。”
    傅琼英喝了口茶,郑重其事地看着她开口:“不过还请娘娘和鲁王殿下放心,御史台的人员,不会轻易变动。娘娘若是有需要,可以随时差人来御史找臣。”
    “有傅大人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她微微一笑,“不过这般,倒要弄得御史台也不太平了。”
    “嗐,说句不太好听的话,”他摇了摇头,“臣私以为,这大雍……怕是哪天要毁在太子殿下手里。”
    沈余娇笑而不语。
    二人又闲叙了片刻,傅琼英忽然听见屋外脚步声,便谨慎地将话语一停。书房内骤然安静下来,屋外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径直向书房处而来。那人在书房门前停下,对着门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鲁王妃娘娘、傅大人。”
    听是梁佑之的声音,傅琼英舒了口气,抬了声调:“佑之啊,且进来吧。”
    梁佑之推了门进来,又回过身将门掩上。他在桌案边坐下,瞧着沈余娇道:“听闻鲁王妃娘娘特来御史台寻臣,不知所为何事?可是与鲁王殿下有关?”
    “我此番前来,是想拜托傅大人和梁侍御。”沈余娇理了理衣裙,坐直了身子,“如今直接调查太子怕是有些难,我想,或许从王左丞处入手会好些。”
    “太子殿下针对梁家,又设局多年只为驱逐沈氏父子,无非是有意让鲁王殿下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既如此,我们便也以彼之道还彼之身,削弱太子一方的势力。”
    傅琼英闻言点了点头:“行。”他抿了口茶,冷笑道,“臣就瞧不惯他那阿谀奉承的嘴脸,生怕哪天从他好不容易爬上的金银宝座上跌下来,成了苦命人似的。这人哪,一旦发达了,就容易丢了良心。”
    他“啧啧”地摇着头,梁佑之看着傅大人一脸嫌恶的模样,笑着接过话头:“好在傅大人……比他有良心得多。”
    傅琼英有些尴尬地一笑,又将话题转了回来:“那娘娘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沈余娇放下手中的茶盏,瞧着傅琼英:“傅大人既每日上朝,那便多留心些朝堂上的动静。王左丞的一言一行,就要劳烦傅大人了。”
    她又转向梁佑之,“背后的探查工作,就要劳烦梁侍御了。但梁侍御同鲁王殿下太过亲密、身份特殊,我会派些人以假身份保护你。他们若是被太子殿下的人抓住,也不致将祸端惹到梁侍御身上。”
    “娘娘实在有心了。”傅琼英敬了她一杯茶,“我想,鲁王殿下有您这样一位有勇有谋的贤妻,一定能成为一代好国君的。”
    沈余娇闻言,只是垂眸莞尔:“傅大人过誉了。”她又抬起头来,“我在坐了也半个多时辰,也该回去了。今后,还需要多劳烦二位帮忙。”
    “娘娘这是什么话。”梁佑之笑着伸出手扶她起身,“鲁王殿下和娘娘对臣有恩,对御史台有情,这恩情,臣等实在难忘。”
    鲁王府。
    见沈余娇回来,聂景迟即刻便迎了上去:“阿娇,御史台那边如何?”
    “都安排妥当了。”沈余娇点点头,“至于保护傅大人和梁侍御的人手,就需要秦英多帮衬着些了。”
    聂景迟身后的秦英深深一揖:“是。”
    “王左丞是太子身边一大能人,先前太子抓住梁太守,也是他那边发现了些端倪。不过若论收受贿赂、搜刮民脂民膏的腌臜事,他排第二,无人敢做第一。梁太守之事,想来也是因为同他分赃不均,才被他舍弃之。”聂景迟双手负在身后,思忖道,“若能搜集证据将王左丞拉下马来,再推举能人上位,对我大雍也是好事一桩。”
    秦英开了口:“虽说太子殿下行事缜密,但王左丞倒是藏不住事。若是赚了笔大横财,恨不得叫全天下都知道。莫说朝中大臣,连臣等身份低微的暗卫都或多或少听闻些蛛丝马迹。臣等下去一查,想来很快就可以抓住他的把柄。”
    沈余娇欣慰地点点头:“如此倒好。不过还是那句话,做事千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