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夕之间从高处跌落,依照大雍法律被软禁在东宫,为期半年,我手上的一切事务,尽皆交到了聂景迟手中。他先前在潍州、兖州的所作所为引得百姓拥戴,如今手握重权,取代我成为下一任君王已近乎是尘埃落定的事。
身为墙头草的王丞相已经开始有意讨好聂景迟,阿娇将此事告知于我,我二人便一明一暗,利用王丞相多年来收受贿赂等罪名的铁证,将其抄家处死,连带着过往我同他亲手策划的一桩桩血案的证据,尽数销毁在焚烧王丞相一家尸首的大火中。
旧人去,新人替。
被禁足在东宫里的我细数这半生,心绪难免起伏。但我没有退缩,尚筹备着东山再起。
在软禁期限的最后一夜,我邀阿娇前来东宫相会。我二人共着烈酒畅饮,不知过了多久,许是酒劲上涌,我迷迷糊糊瞧着她,几乎将此生所有话语都要向她吐露尽。她柔柔走向我、带着笑意坐在我膝上,倚着我的身子。
她身上带着温淡的梅花香,那是我从未体会过的、来自她的温存。
可就是这样的温存,夺去了我的性命。
她说,她要的不是皇后的位置。她要的,是整个江山。
她说,她是大琼的人。
她说,她是沈余娇,是大琼末帝沈文昭的女儿。
我没能再去惊愕自己所听见的一切,我的生命就此终结在三十五岁,在我即将恢复自由身的这个深夜。至于这个我觊觎了一辈子都未能得到的天下,未来又会属于谁呢?我不得而知。
我只知道,能够死在她手里,或许是作恶一生、血债累累的我,能够换来的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