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恒跟姜含薇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
    他们跟着他的思路听下来，越是觉得他不应放弃杀之法才对。
    那时候天蚕一族就是遗族的希望，他就是遗族的希望，杀之法就是遗族的希望，遗族被困天魔境，正需要这股强大的力量，足以碾压一切敌人的力量，二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让他放弃。
    杀之法可不同于其他的天魔十法。
    此法乃真正掌控生死之力的存在。
    如若当时他这位城主能够将此法接管于手中，恐怕真能颠覆整个天魔境，除了天魔之外，此境无人能够压制得了他，遗族虽然丢失了道外天，但是依旧能霸占整个天魔境！
    姜南忠目光落至二人身上，仿佛是在询问他们，又像是在质问当年的自己。
    “当时遗族取了杀之法的确能够打下天魔境的半壁江山，可是打下了又能如何？此方魔境之人，皆被魔纹烙印缠身，短则数年，身上的魔纹烙印便会爆发，堕落为魔人，就算是第四劫、第五劫这样的高手，也不过是能够撑过一两百年时间。”
    二人张了张口。
    却无法回答他此话。
    魔纹烙印乃天魔的诅咒。
    此境之人无人能够逃脱。
    就算是杀之法也破不开这条诅咒！
    姜含薇黛眉微蹙，“但是魔纹烙印爆发跟遗族取不取杀之法又有何关系？”
    魔纹烙印爆发是天魔境每个人的必死之局，跟取不取杀之法完全无关。
    遗族不取杀之法，魔纹烙印照样爆发。
    丁恒起初也是这般想的，然而如果是这样这位城主就不会放弃杀之法，他思虑许久。
    “难道是那个人给了城主另外的选择？”
    此选择应该跟杀之法有关。
    姜南忠点头。
    “你猜的不错，圣尊的确给了我第二条选择。”
    丁恒跟姜含薇二人望向对方。
    圣尊？！
    这便是千年前出现在遗族当中的那个人？
    他们虽然是第一次听闻这个称呼，但是却莫名想到了另外一位存在，那便是圣者！
    圣台的创造者。
    摆渡人所追随的那位存在。
    两者名称之中皆有一个“圣”字。
    姜南忠也给了他们肯定的答案，他点点头。
    “没错，圣尊便是你们所知的圣者。”
    虽然丁恒先前早已猜测过千年前降临遗族的就是这位圣者，但是如今亲自从这位城主口中听到依旧不由震撼。
    也难怪遗族对摆渡人看不顺眼。
    未曾想这恩怨在千年前就已结下。
    那位圣尊让遗族丧失了杀之法。
    而摆渡人却是其的追随者。
    遗族岂能给摆渡人好脸色？
    ……
    “不知这位圣尊要拿杀之法做什么？”
    他们都知道杀之法被封印在圣台之中。
    然而如今看来这应该不只是单纯的封印那么简单。
    圣尊让他放弃杀之法，却将此法拿走，定是另有所图。
    “这便是圣尊给我的另一个选择，既然人人都逃不过天魔的诅咒，最终的结局皆是堕落为魔人，那何不从魔人身上寻出一条生路？”
    丁恒跟姜含薇听闻，心神陡然一震。
    久久未能回神。
    因为此言太过震撼。
    从魔人身上寻出一条生路？！
    这是他们从未听闻，甚至从未敢想的一条道路！
    一旦堕落为魔人，便意味着意识落入天魔的手中，彻底丧失自我，从此沦为只会杀戮的傀儡，如何还能存在生路？
    如今天魔十八道。
    已有十五道被魔人占据。
    只剩下苦玄、乐离、长夜三道。
    天魔境百万、千万、万万魔人。
    他们从未听闻成为了魔人还能够恢复过来的例子，一例也没有！
    就连强如他这位城主，一旦彻底丧失意识，也要从此沦为天魔的傀儡！
    姜含薇檀口轻张，难掩惊讶之色，对那圣尊提出的此法感到疯狂，“一旦堕落为魔人，就与死亡没有什么两样，这如何还有生路？”
    丁恒在此刻察觉到一丝蹊跷，望向这位城主。
    “从魔人身上寻找出路……所以，圣尊才需要杀之法？”
    姜含薇从震惊之中回过神后，便立刻跟上了他的思路。
    她玉指轻攥柔裙，呢喃着，“如果说堕落为魔人就意味着死亡，那么能够掌控天下生灵生死的杀之法又意味着什么呢？又能够做什么？难道说……”
    她眸光忽然放亮，“那位圣尊要父亲手中的杀之法，是想从天魔手中抢夺天魔境众人的生死？！”
    他们都知道杀之法能够掌控生死。
    但是却从未想过会有人想要利用此法从天魔手中抢夺众人的生死！
    堕落为魔人，便意味着死亡，然而那位圣尊却要从“死亡”之中寻求生机，从天魔眼前寻求生路，此等人物，不愧为“圣”。
    姜南忠的目光望出王城之外，落入苦玄道最深处。
    “这便是圣尊的布局，也是圣台存在的意义。”
    “杀之法可保魔人不死，可保魔人的意识不会完全落入天魔的手中；而睡之法可使魔人沉睡，让魔人不为祸天魔境。”
    “只要圣台还在，只要两法还在，即便众人被魔纹烙印侵蚀，堕落为魔人也还有一线生还的可能。”
    “天魔境万万魔人，无论是千年前、百年前，还是当今踏入天魔境的人，只要最终能够有人出面解决天魔，那么这些人便都有机会归来。”
    “杀之法在遗族手上，救不了任何人；杀之法交给圣尊，可以拯救天魔境所有人。”
    ……
    杀之法在遗族手上，救不了任何人。
    杀之法交给圣尊，可以拯救天魔境所有人！
    这便是这位城主在千年前，即便背负骂名也要放弃杀之法的原因。
    杀之法在遗族手中，固然可让遗族称霸一方，却救不了任何人，就连那些被魔纹烙印侵蚀的同族都救不了，但是交给圣尊便不一样，圣尊以此法给天魔境所有魔人下了一道屏障，只要天魔被灭，那么所有堕落为魔人的人都有归来的可能。
    这便是那位圣尊在千年前所布下的局！
    丁恒只觉心潮澎湃，久久未能平静。
    姜含薇同样如此，饱满胸口起伏，琼鼻微红，小脸上激动之色难掩。
    遗族之中一些辈分极高的长老，如大族老、祝长老等应该也知晓此事真相，但是他们并不觉得那位圣尊此事能成。
    ——与天魔搏斗！
    ——拯救天魔境所有人！
    说得轻松。
    然而不过是痴人说梦话。
    丁恒抬头望向城主。
    “这位圣尊的真实身份城主可知晓？”
    如此人物，岂能无名？
    无用城主与他对望。
    “你来自仙穹，应该早已听说过他的名讳——”
    丁恒仿佛已从他眼中看到答案，双眸不由一震。
    ……
    “清道首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