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豫不决，每当心中对“青春永驻”“美貌体态”的贪婪占据大脑，她就狠心把信撕掉。
    撕完信以后，尚雯想起j教授那旗帜般飞舞的白发，又无比心疼和关切，嘟嘟囔囔地骂自己“自私鬼”，翻出信纸，又将信件一笔一划誊抄一遍，请求君怀安停止供给那珍贵的“5毫升”。
    “贪婪”和“爱慕”，在这一夜展开死斗。
    简单的信件，在这一夜撕了又抄，抄了又撕，来来回回，轮回了七遍。
    最后，尚雯呆坐在书桌前，仰望着窗外破晓的晨曦，一动不动直到天亮。
    在下一个礼拜一，尚雯收到加密急递以后，把准备好的信件交给了机要员：“烦请您回寄给君怀安。”
    4a级加密急递，只有在收到的同时，现场1小时内复信，才能反向寄回，否则加密地址就会更换。
    尚雯的复信，被机要员扫描检查以后，采收回寄给了寄件人。
    从那以后，每周一，再也不会看到国研院机要局的专递员出现在冰清重工。
    失去“辉光之血”的第一周，尚雯痛苦得用脑袋撞墙。
    她骂自己蠢，恨自己笨，竟然主动舍弃那价值连城的“不死药”！
    得不到“辉光之血”的每一分每一秒，尚雯体内的细胞都在瘙痒、在渴求、在咆哮。
    有无数次，欲望都挟持了尚雯，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强迫她去写信，去恳求j教授恢复她的“特殊加班工资”，恢复对她的关注，恢复对她的宠爱。
    但是，每当她写完最后的落款时，她的理智又会战胜肉欲，狠狠给自己两巴掌，然后把信件撕的粉碎，用香汗淋漓的无氧运动来转移注意力。
    直到第三个礼拜，尚雯才慢慢戒断对“辉光之血”的依赖症状。她孤立无援，戒得死去活来，但是她终究戒掉了。
    现在，她重新夺回了对身体的自律权，从容地管理着偌大的总经理办公厅，用比普通员工严苛十倍的标准，管理着自己的锻炼和工作。
    今天的六点一刻，尚雯也照例端着美味的减脂餐，交叉着双腿，津津有味地看着中央新闻。
    中央新闻照例转播了j教授一行推动狄拉克之海-1能级浸泡常态化经济社会治理工作繁荣稳定的试点措施和成效。
    那长达三行的新闻标题，把人都看得懂的概念描述得鬼都听不懂，但尚雯不仅看得津津有味，还瞧着j教授在荧幕上的背影，如痴如醉。
    直到有人轻轻将手放在她的肩上：“看新闻都这么认真？”
    尚雯吓得头皮发麻，怎么有人能够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进入她的办公室？
    要知道，她的总助办公室达到了双a级保密标准，只有总经理和她自己拥有开门权限！
    她缓缓回头，惊愕的表情瞬间消失，被喜出望外的笑意取代：“君教授！你，你你你干嘛啦！”
    突如其来的狂喜，让她语无伦次，忘了职业修养，竟然娇声嗔怪。
    果然，沙发后面，垂手站着一个安静儒雅的男人，留着微微胡茬的脸上，挂着罕见的微笑，谦谦君子，风度翩翩，令尚雯暖意融融。
    君怀安咬破手指，将“辉光之血”揩在鼻尖下，画出保密符印，然后才通报来意：“我来启动九鼎的研发工作。”
    “总经理邹凯明临危受命，已经前往景山公园第24号时间线-16能级，勘察九鼎的残骸，尝试开展‘九鼎’的复原工作，短期回不来。”
    “我需要动员冰清重工的全部涉密产能，启动建造‘九鼎’在现实宇宙的‘鼎胚’。”
    “这是一项从未设想过的研究，它将把中华文明优秀传统文化中至关重要的‘九鼎’带回现实宇宙，并将它推向崭新高度。”
    “对不起，这项计划会更加压榨你的休息时间了。”
    君怀安和煦地微笑着。
    尚雯连忙放下盛油醋嫩牛肉的卡通瓷碗，扯湿巾轻轻擦拭油光发亮的樱唇：“我没问题的，现在的我已经全面掌握了目前基础科学理论的产学研实际情况，替教授打打下手应当没问题。”
    君怀安笑眯眯地从背后拿出一本厚厚的装订文档：“这是我的研究手记，需要你细化和完善的地方都贴上了粉色便签，需要对现行生产线进行针对性改造的地方都贴上了黄色便签，你可以着手建立项目组进行落实了。”
    尚雯赶紧用湿巾擦手，然后小心翼翼接过沾着血污的装订文档，心潮澎湃，新奇激动。
    君怀安谆谆叮嘱：
    “下面的内容，我只说一次。注意听。”
    “注意不要碰触手记中的血迹，那是用来斩断‘高维视觉’窥视的‘辉光之血’保密符印。没有它的保护，邪神就能窥视到手记内容。”
    “记住，手记内容只能记入脑海，不能以包括纸质化或电子化在内的任何形式进行记录和传输，哪怕你说出口，都会将秘密暴露在邪神的‘高维视觉’之下。”
    “只有中管干部的5a级脑插接口，才具有将手记内容脑波化存储的权限。”
    “为了将‘九鼎计划’落实到车间的产能端，你必须将涉密任务拆解成普通生产任务，通过逐步降低保密等级，最终在脱密风险等级开展流水线生产。”
    “在拆解和脱密过程中，较低密级的保密内容，只能用最原始的纸质档案进行记录和交换，必须执行严格的保密销毁规定。”
    “除此之外，我们以情侣的名义进行接触，一旦暴露在第三方观测下，我的定位就是垂涎你美色的渣男。”
    尚雯捂住了嘴巴，睁大了美目，肩膀在颤抖。
    君怀安继续叮嘱：
    “任何时候，都不要对我汇报任何关于手记的落实情况。”
    “坚持眼神交流。”
    “保持默契沟通。”
    尚雯惊讶地问：“那……”
    君怀安沾血的食指轻轻按住了尚雯的樱唇，然后缓慢揩出鲜红的保密符印，这才拿开手：“你问吧。”
    尚雯嗅着久违的气息，心跳如鹿撞：“情侣什么的，人家……是要表现得矜持些，还是表现的积极些？”
    “随便你，如果世界末日以后，人类文明还会存续，‘九鼎计划’档案将压茬式解密，你的清白和名誉将得到恢复。”君怀安轻轻抚摸沙发靠背，郑重回答。
    尚雯连忙摆手：“不用恢复，不用恢复，不给组织添麻烦，那都是我应该做的……”
    君怀安看到两人唇上的血迹在变透明，催促道：“还有什么要问的，保密符印要消失了，这个bug每个月只能卡一次。”
    尚雯惊呆了，教授太强了，连邪神的bug都能卡的吗？
    她赶紧问：“我没有信心跟教授眼神交流和默契沟通，万一我眼神表达错误怎么办，万一会错意怎么办？”
    君怀安说：“我熟悉九鼎计划的每个细节，我会通过查看冰清重工的内部文件来掌握你的工作进度，所以你基本上不需要向我汇报工作。”
    尚雯喃喃道：“好强……都不需要听汇报……”
    她赶紧甩头，把自己从崇拜中拔出来，争分夺秒问：“那您的指示和纠正性意见，我领会不到怎么办？”
    她这下把君怀安给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