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他在想什么。
陆仁很快就把这个荒诞的念头赶出脑海。
“继续。”
“嗯。”
井上伦宏继续讲述昨晚发生的事情。
小木屋的主人是一位老婆婆,她同意了三人暂住一晚的条件。
但是态度十分差劲,明确表示明天一早他们就必须离开这里。
大庭茜对此颇为不满,他们两人为此劝了好一阵。
用过晚饭准备就寝时,老婆婆把他们带到了二楼,并安排他们睡在不同的房间。
其中香原风雅睡在最左边的房间,井上伦宏睡在最右边,大庭茜和老婆婆睡在同一房间。
对于这个安排,大庭茜第二次表现出了不满,表示她想和两位牛郎一起睡。
老婆婆这次的态度就更为恶劣,指责她身为一名未婚女性,岂能如此不检点……
接着就是巴拉巴拉地说了一通训斥的话。
陆仁手里捏着小本本,越听越感觉不对劲。
要是井上伦宏所言不虚,那怎么感觉,昨晚死的应该是那位老婆婆。
死者和谁睡在一起,是她的自由。
人家毕竟是掏了钱的,享受的就是这个服务。
从井上伦宏这个证词来看,这位老婆婆就有点蛮不讲理了,强行干涉别人的私事。
这放在柯学剧集中,就是纯粹的取死有道。最多活一集,第二集就凉凉。
结果死的是那位大小姐。
难道是大小姐恼羞成怒想杀老婆婆,结果被反杀?
这不开玩笑……
真要如此,她们两个睡一个屋,下手不更方便,何必冒着大雨跑出来。
警方是四点接到的报案,那会陆仁记得很清楚,外面雨下的很大。
正常人谁会闲着没事跑出去,一定是有人把她约了出去,在木屋外将其杀害。
“好了,暂时没问题了。感谢你的配合。”
陆仁重新走回山村操的身边,把自己收集到的资料递给他。
“真是太感谢了。”山村操一边照抄资料,一边讲述他们目前的进展。
目前可以确定死者的颈动脉是被利器割破的。他已经组织人手在小木屋以及周边的森林寻找杀人凶器。
陆仁点了点头,紧接着问道:“对了,尸体呢?”
说是死者死在小木屋外,可这外面根本就没有尸体。
提到这事,山村操重重叹了口气,他放下笔,一副十分头疼的样子,“尸体被他们搬到屋里面了。”
“什么?!他们擅动尸体,破坏了案发现场?都谁干的?”
“死者的那两个同伴。他们的理由是,觉得死者可能还有救,所以把她带回去抢救。”
想起当时的事情,山村操就一脸不堪回首,“我们赶到时,就发现屋里走廊上,除去血迹就是泥脚印,现在可以说是一塌糊涂。”
“……”
不止山村操头疼,陆仁现在也感到头疼。
这都是些什么坑爹玩意。
尸体被擅动,案发现场也被破坏。
本来以为死者一定是死在木屋外,这下也变得不确定了。
那说不定就是在屋内受了伤,跑到屋外才嗝屁的。
“山村警官,带我去看下尸体吧。”
“嗯。”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小木屋内,一切正如山村操所说。
又是脚印又是血迹的,很多地方两者还混在一起。
小心避开了这些痕迹,陆仁跟着山村操走进客厅。
死者大庭茜正仰面朝天的躺在地板上。
仔细观察一阵后,陆仁松了口气,情况还不算特别遭。
这间木屋铺的木质地板,再加上日本这边的生活习惯。
进屋是要脱掉鞋子的。陆仁刚才也把自己的鞋子留在了玄关处,换上了警方准备的拖鞋。
而死者大庭茜的脚上却是穿着鞋子。
这能说明死者在遇害之前,至少已经走到了玄关处,在那里换好了鞋子。这一定是凶手和她约好了一起出去。
所以凶手的作案地点只有两处,要不就是在玄关处靠近门口的地方动手杀人,要不就是在屋外。
正常来讲这都特意穿好了鞋子,准备出门,没必要在门口动手。
但昨晚显然不正常。
那会正下着大雨,就死者浑身湿透的表现来看,他们出门的时候怕是并没有准备雨伞。
所以必须要考虑一种可能,那就是死者本来准备出门,但一看大雨就选择退缩,凶手迫不得已在门口就给了死者一刀。
一顿扭打之后,大庭茜挣脱了束缚,惊叫着跑到了案发地方。
在屋外的理由其实也差不多。凶手强行控制着死者来到屋外,比如勒颈捂嘴,然后在案发地点结果了她。
两者其实都属于仓促之下的杀人行为。
正常的预谋杀人,想也知道该把死者引到森林更深处,远离小木屋的地方。
这样杀人的动静就不会惊动到木屋中的其他两人。
接下来不管是处理凶器和处理尸体都会轻松很多。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凶手一开始并没有想着杀人。
他和死者约好了在那点出去,最初的想法确实是做些爱做的事情。
只是死者不知怎么激怒了凶手,凶手一怒之下选择了杀人。
也就是激情作案。
只是这个推论如果成真的话,那凶手作案的凶器一定是自己随身携带的某种利器,或者是恰好放在玄关附近,他唾手可得之物。
凶手拿起了这个利器,直接割破了死者的脖子。这种情况下,只要能找到凶器,应该就能在上面找到凶手的指纹。
预谋杀人同样如此。唯一变得就是凶手提前准备好了凶器。
所以警方的调查思路并没有问题,只要能找到凶器,案子至少能解决一半的问题。
这个事就暂时交给警方来做,陆仁准备从其他方面入手。
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找到凶器上面。就这些擅动尸体,没有一点常识的人,不能指望他们能做到互相监督。
从案发到警方到达现场,这中间有一个小时。凶手很有可能在这个一个小时之内,藏好凶器并清除上面的指纹。
届时就算找到凶器,也无法指认谁是凶手。
陆仁走出小木屋,来到了三人所说的,发现死者的地方。
被警方所保护起来的这一片土地上,确实能看见泥土里有大量暗红色血迹。
从这个地方顺着一直看向小木屋的门口,依稀能辨别出一条由血液汇成的红色血路。
不过由于两个牛郎擅动了尸体,所以目前并不清楚这条血路的真正成因。
目前来看有两种可能。
一、两个牛郎在往回搬运尸体的过程中所流的血,汇成了这条血路。
二、在牛郎搬运尸体前,地上就已经存在有一条血路。那是死者捂着被割破的脖子,一路跑到案发现场所留下的血迹。
他们后来的举动只是让本就存在的血路,痕迹变得更深。
只要搞清楚这个,就能确定凶手的具体作案地点。究竟是玄关靠近门口的位置,还是就是发现尸体的案发地点。
问题在于,在询问的过程中,井上伦宏并不清楚,他们在搬运尸体之前,地上是否有血迹。
那会下着大雨,天又很暗,根本没注意地上的情况。
至于香原风雅则是完全不配合,警方一靠近,他就开始呲牙,和条得了狂犬病的疯狗一样。
陆仁蹲在地上研究了片刻,还是决定会一会这条疯狗。
他不愿意配合,想来应该会有人愿意让他配合。
陆仁掏出井上伦宏先前给的名片,掏出手机拨通了报社电话。
“帮我查一the club这家店,看看这家店的老板是谁,我有事找他。”
“好的。”
片刻之后,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过来。
陆仁一接通,耳边就立即传来一大段肉麻至极的恭维。
the club的老板现在很慌,在得知陆仁有事找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蒙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又是在哪里得罪了这位煞星。
目前整个日本歌舞伎町有二百多家牛郎店,他家只不过是混迹在其中,极为不起眼的一家小店。
这种级别都不需要陆仁专门写稿子对付他,随便找点官面上的人说几句话,三天两头去查他家店。
今天查卫生、明天查消防、后天查未成年。这没个几天功夫,他家就绝对干不下去了。
不明真相又慌的不行的店老板,按照指示拨通陆仁电话,接着就开始用尽毕生所学,不断恭维陆仁。
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
“行了,你闭嘴,听我说。”
陆仁把今天这个事大致和老板说了一下,并告诉这位老板,你手下的那个名为香原风雅的员工现在据不配合调查,这让警方很难办,让他也很难办。
了解了具体情况后,店老板松了一口气,信誓旦旦保证这件事就交给他来处理。
陆仁这边通话刚一结束,香原风雅的手机紧接着就响了起来。
他接通听了没两句,脸色就变得无比苍白。
没一会的功夫,他就收起手机,低眉顺眼的走到陆仁身边。
陆仁也没有拿话揶揄他,掏出小本本公事公办道:“姓名,年龄,职业。”
“香原风雅,28岁,职业是……”
“听不懂我的意思?我要的是你的本名,你拿艺名来糊弄我?还是你觉得我会查不到你的具体资料?”
别的不说,牛郎店的老板那肯定就有香原风雅的具体资料。
见无法蒙混过关,香原风雅神情又暗淡了几分,老实道:“本名田中祥太。”
田中?
陆仁翻了下小本本,发现那位老婆婆,也就是这家小木屋的屋主人,也姓田中,名字叫田中伊和江。
陆仁并不觉得这会是一个简单的巧合。
“你和屋主人田中伊和江是什么关系?想清楚了再回答,我不想再从你口中听到任何的谎话。这会影响我接下来对你的判断。”
“或者你也可以试一试,看看你从现在工作的这家店离职后,其他店敢不敢接纳你。”
香原风雅,哦不,田中祥太的脸色愈发苍白。
他知道眼前这人没有在和他开玩笑。得罪这人会有什么后果,他的老板已经和他说的再清楚不过。
他先前只是依旧心存侥幸。
“那位婆婆是我的奶奶。”
“哦,所以你并不是迷路,而是故意把车子开到这里,目的就是为了见一见奶奶。”
田中祥太点头。
“那你为什么要尝试着向我隐瞒这一点?”陆仁继续问道。
“因为我整了容,奶奶她并没有认出我。而且我也不想让她知道我现在在当牛郎,她一直以为我在东京当厨师。我不想让她失望。”
陆仁记下了这一消息,同时解开了先前的疑惑。
那就是为什么老婆婆要对死者大庭茜恶语相向。
田中祥太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但那位老婆婆其实第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孙子。
所以她的态度才会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很恶劣,特别是听到大庭茜打算和自己孙子一起睡觉时,才愈发大发雷霆,横加干涉。
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
不过陆仁并没有向田中祥太解释这一点,就让他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吧。
见话已经说到这份上,田中也不再继续藏着掖着,“我不接受警方的询问也是因为如此。询问肯定要写自己的真实姓名的,我不想让我奶奶知道这一点。但人真不是我杀的,我发誓。”
具体是不是,那得调查之后才知道。
陆仁没有对此作出任何回应,重新把话题引回到案件本身。
“根据井上伦宏,也就是艺名为安达赖人的证词来看,他是听见了屋外传来一阵尖叫声,所以赶忙跑出去查看。因为他那会正好下楼上厕所,所以是第一个跑出去的。”
“那案发当时,你在哪里?又在做些什么?当时的具体情况又是如何。”
“我也听到了那一声尖叫,确实是从屋外传来的。我当时正在睡觉,闻声就穿好衣服,赶忙下楼冲了出去。那会安达他确实已经站在了大雨之中,怀中抱着大庭茜小姐。”
“嗯。是谁提出的搬运遗体?”
“是我。我当时觉得她可能还有救,就和安达一起把她抱了回去。”
“你在抱她回去之前,有没有注意过地面情况?”
“路面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