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眉头微挑,打量驳影半隐在黑暗中的面容。
“有事?”
驳影在门外杵着,半天没迸出一个字。
朝颜可没耐心与他大眼瞪小眼,遂开口问道。
驳影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朝颜,刚要往前凑,便被她伸手阻止。
“有话就说,”朝颜扫了眼他依旧赤裸的上身,“我不喜欢与不穿衣服的人距离太近。”
话音刚落,朝颜清楚看到驳影那张扑克脸居然僵了两秒,不要问她怎么看出来的,挺明显的!
驳影看了眼自己的上身,蹙眉道:“我现在没有衣服,你有吗?借我。”
朝颜白他一眼:“我有,但不借!”
有雪镯中还有几件买给阿辞的衣服,怎么可能给驳影穿?
驳影面色有些沉:“是辞先生的?”
朝颜冷笑,原来在这试探她与阿辞的关系呢!
好小子,说句话都得拐个弯,八百个心眼子都少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没事我关门了!”朝颜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
说话都说不到重点,哪有闲工夫跟他扯皮?
“别关,我说!”驳影妥协道。
“面见过大人,我来过你这里,但你不在,遂差了个侍卫守在这儿,想等你回来约你见一面,我那侍卫确定,在风月女官和解姣女官来之前,无一人来过。”
那时,他心绪起伏难平,虽被大人训斥,但总想私下见面问清楚。
“你的意思是栽赃我的那人,把骨蛊散放进去的时间,不是在面见后,而是在面见时?”
朝颜眯着眼眸,谨慎确定:“驳影,这次,你没骗我?”
“没有。”驳影目光坦荡,“我承认我有私心,但不会拿你的安危冒险。”
朝颜不语,心眼子比马蜂窝还密,谁知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但如果真如驳影所说,那事情就麻烦了。
两位女官和八大护法当时都在殿上,要么是另有他人,要么是遣手下去做事。
手下好查,查查是谁中途走了,不在殿外守着,逐一排查,就能查清。
麻烦的是,幕后真凶另有其人。
“我已经排查过了,侍卫并没有中途离开。”驳影推测道,“所以很可能是宫中之人。”
“泗水宫归两位女官管,没有大人的许可,我插不了手。”
“但两位女官已经在排查了,所以,如果没能查出来,你就会被认定为凶手。”
朝颜神容淡定,直言道:“我的直觉告诉我,查不出来。”
“你跟我走,我会护你周全。”驳影突然说道,他双眼中满是真挚,漾起清澈见底的情意。
朝颜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刚要拒绝,便听到拐角处传来熟悉中带着愠怒的声音。
“我自会护她,用不着你!”
微生辞颀长的身影从阴影处走出,面色不善地紧盯着驳影。
朝颜见到微生辞,明显愉悦几分,眸中溢满的笑意,诧异出声:“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你。”微生辞回首看她时,立马换成一副笑脸,丝毫不见方才的不满。
这脸变的,无比双标。
“来时碰巧知道了一件事,”他望向驳影的目光,冰冷中还夹杂着一抹怜悯,“我的神识探测到,一炷香前,有人来报,洛沃沼泽的栖山部落一夜之间覆灭,死因便是骨蛊散。”
朝颜:“什么?”
驳影:“怎么会!”
微生辞歪了歪头,静默两秒,看向驳影,将刚刚探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你的属下找不到你,直接去了挽君居,但禹又不在,又往白涧殿去了。”
话音未落,便见驳影身影一闪,直往白涧殿奔去。
微生辞和朝颜对视片刻,忽而道:“以后晚上不准给男人开门。”
“你也不准?”朝颜条件反射脱口而出。
话一说出口,就见微生辞脸色一变,她连忙找补:“不开不开,你看我这不是没让他进去嘛。”
“再说了,”朝颜瘪瘪嘴,嫌弃地扫了眼卧房,“我这屋子被人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就算清理过了,我躺在那儿,还是觉得膈应。”
“那便不住了。”微生辞上前牵起她纤细皓白的手,“去我那儿。”
“怎么,你想与我一起住?”朝颜眸中闪着促狭的笑意,抬头凝视微生辞泼墨般幽深的瞳孔。
微生辞轻轻咳了一声:“殿内还有卧房,就在我旁边,你可愿意?”
“哦~”朝颜故作失落地叹了口气,“这么嫌弃我呀?”
微生辞:“!”
微生辞眼眸睁大了些许,哭笑不得:“小喇叭你讲讲道理,我哪里是这个意思?”
朝颜憋笑,人前阿颜,人后小喇叭,这种暗戳戳的亲昵,简直不要太可爱。
见朝颜低着头,一副不听解释的郁闷样子,微生辞看不到她的神情,分不清她到底是开玩笑把自己开生气了,还是依旧在逗弄他。
他俯身去看,她就把头低下去,他将身子压低几分,她就把头低下去几分。
一来一回,微生辞的腰背几乎与地面平行,两人的姿势就像是对着行大礼,滑稽又搞笑。
微生辞也意识到这样根本看不到朝颜的脸,情急之下,伸出双手卡在她胳肢窝,索性一把将人提溜起来。
在看到朝颜憋笑憋得通红的笑脸时,微生辞放下心的同时,又升起拿她没办法的无奈。
他眼神温柔,笑容宠溺,声音中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温情:“开心了?”
朝颜笑得肚子都有点疼,扑腾着悬空的两条腿,张开细瘦的手臂,笑意盎然,声音清脆:“好好抱着!”
微生辞闻言,双臂一收,便轻易地将人紧紧地抱到怀里,在她耳畔轻声询问:“这样可满意?”
“不满意不满意!”朝颜笑着摇摇脑袋,发丝擦过微生辞上扬的嘴角,恶作剧一样滑到他双唇之间,唇瓣一张一合,便像一个轻吻。
“你没力气吗!再紧一点啊!”
小喇叭的要求当然要无条件满足,至于质疑他的力气?
微生辞收紧双臂,在听到怀中人满足的喟叹时,记住了此时的力道。
他将头埋进朝颜的肩膀,嗅着她发丝的清香,神容是从未有过的惬意轻松,仿佛朝颜的肩颈就是他心之所安。
泗水宫阴冷的山风吹不散拥抱的温热,朝颜的心跳得异常安稳,在这暗无天日的冷山冰岩之中,抱着她的人,就是唯一温暖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微生辞轻柔地放下朝颜,声线沉稳:“有人来了,我们可能要离开泗水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