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希衍曾经当着他的面,抱着南浅,几度挑衅他。
慕寒洲那个时候,只能劝自己,忍一忍,等一等。
现在终于不用忍了,不用等了,自然要还给沈希衍。
霍顿庄园,就是洗刷沈希衍和南浅一切痕迹的开始。
他要带着南浅,把他们做过的地方,全部覆盖成他的!
从今往后,南浅的记忆里,只允许有他的存在,没有沈希衍!
慕寒洲阴冷着目光,挂断电话后,瞬间恢复云淡风轻的神色。
他立在落地窗前,想了想,又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三哥,帮我把阿景接回国。”
刚回到纽约的阿三,接到这通电话,挑眉问:
“什么时候。”
“今晚。”
“行。”
对方应下后,慕寒洲掐断电话。
第二天,阿景顺利抵达京城后。
慕寒洲见了阿景,把他安排进医院。
由于长途跋涉过程中,轻微感染了。
阿景跟他说了几句话,就昏睡过去。
慕寒洲赶紧安排医生,上最好的药。
直到确保阿景身体无虞,他才离开医院。
没去别的地方,直接开车前往南浅公寓。
推门进去,南浅依旧仰躺在沙发上,没动。
摆放在茶几上面的食物、水,也没有动过。
清丽脱俗,轮廓立体的脸上,毫无血色。
空洞的眼睛,盯着天花板,连眼睫都没眨。
慕寒洲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却知道她在用沉默抗拒。
他凝着她看了几秒,不动声色的,关上门,再提着粥,来到她面前。
男人在沙发坐下后,揭开粥碗盖子,再用勺子,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
“吃点东西。”
南浅撇过头,不搭理。
慕寒洲则是耐着性子,握着手里的勺子,又往前送了几分。
“我不吃!”
南浅用那只未被锁住的手,一把打翻了他手里的勺子。
滚烫的粥水,就这么顺着勺沿,砸落在他的大腿上面。
看着在裤腿上,晕染开来的粥,慕寒洲的眸色变了变。
他却没有生气,仍旧跟从前那样,用温润嗓音哄着她。
“初初,不吃东西,身体会受不住的。”
他不紧不慢的,取出新勺,端起粥碗,又舀了一勺,递给她。
“你乖一点,吃一口,好吗?”
南浅侧过脑袋,扫了眼慕寒洲后,再次冷着脸,推翻他的粥碗。
这次是一整碗粥,倒灌在他的腿上,滚烫触感,渗透裤子,沁在肌肤上,灼烧般的疼。
慕寒洲好看的浓眉蹙了一下,眼睛里氤氲出怒气,却也只是一瞬,就被他压制了下来。
他对南浅向来都是极好的,不会轻易对她发脾气,此刻亦然,怒气褪去,就恢复如初。
他神色平静的,用细白的手指,将腿上的粥,拂进垃圾篓后,直起身子,去了趟浴室。
出来的时候,他一边用毛巾擦着手指,一边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南浅面前。
“初初,我们结婚就不通知宁汐了。”
慕寒洲不再强迫南浅吃东西,而是挑了个对面位置,随意坐下来。
“宁汐要知道的话,她肯定会捣乱,还是不请她了。”
宁汐以前还挺欣赏他的,自从他让南浅将计就计勾引沈希衍,她就怎么都看他不顺眼了。
每次见面不是讽刺几句,就是用瞧不起的眼神冷嗤他,久而久之,慕寒洲也不想见她。
所以婚礼的事情,他就不打算通知宁汐了,免得到时出点差错,这场婚礼就不完美了。
“不过,阿景,我已经接回了国。”
听到阿景被接回国,始终没有反应的南浅,骤然坐直身子。
“你接他回国干什么?”
慕寒洲一边低头擦着指尖,一边淡淡回。
“参加我们的婚礼。”
“我不需要他参加!”
南浅对这桩婚事不满意,并不想让弟弟参与进来,故而显得有几分激烈。
可慕寒洲面对她的激烈,却如往常那般,无比云淡风轻,甚至无动于衷。
“初初,阿景最希望的,就是看到你嫁给我,难道你希望他留有遗憾?”
阿景的愿望,的确是希望她能嫁给慕寒洲。
他总觉得慕寒洲是值得姐姐托付一生的人。
就想在死之前,把她交给慕寒洲。
这样,他走,也走得了无遗憾。
但是,南浅现在却觉得,慕寒洲不是值得托付的人。
可是,她在沈希衍生命面前,又没了选择,只能嫁。
她沉思几秒,还是稳住自己的情绪,抬眸看着慕寒洲。
“阿景在哪里?”
“在医院疗养。”
“我要见他。”
慕寒洲擦完手,缓慢抬了头。
“结婚当天,他会出现的。”
他说完,又找了个借口。
“他现在出来,容易感染。”
南浅知道,他不是怕阿景感染,而是在用阿景裹挟自己。
以此让她安分点,乖乖等待出嫁,否则见不到她的弟弟。
慕寒洲这样阴狠的手段,让南浅感到可怕,也感到失望。
“你说过不会利用阿景的。”
慕寒洲的手指,顿了一下,随即扔掉毛巾,抬头凝着她。
“你但凡没把心弄丢,我就不用利用阿景了。”
她望着记忆中,宁愿舍弃二十年寿命,也要救她的男人。
眼睛里,曾经只为他一人流转过的光,一点点黯淡下来。
“阿景看到你变成这样,他会很失望的。”
在他们姐弟眼里,慕寒洲是什么样的人?
是宁愿自己不吃不喝,也要让他们姐弟吃饱的人。
是为了能让他们上学,想尽办法找富豪领养的人。
是她的肾脏坏了,他毫不犹豫割肾以命相救的人。
是她弟弟白血病,需要他的血,就毫无怨言献出的人。
明明是一个生命之光一样的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南浅不明白,他待她那样好,待阿景那样好,为什么现在却不顾他们的感受了?
慕寒洲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暗沉的眸子,微微垂下来,却也只是片刻就恢复淡然。
“初初,别把我做过的事情告诉阿景,我不想让他失望……”
在南浅面前,他已经没办法挽回昔日形象,但在阿景面前……
他希望那位干净的少年,在有限生命里,留下些美好的东西。
“还有,你既然已经决定嫁给我,就表现得喜庆点。”
“别这么垂头丧气,阿景看到,也会失望,难过的。”
慕寒洲丢下这两句话,从沙发上起了身。
他其实也知道,南浅对自己已然失望到极致。
但他喜欢了十七年的人,无论怎样,他一定要娶回去。
否则又怎么对得起这些年来的隐忍,以及朝思暮想呢?
望着那道提步离去的背影,南浅攥紧双拳,朝他嘶吼。
“我已经答应嫁给你了,你还要这么锁着我吗?!”
收走她的手机,电脑,把她像犯人一样锁着,是想逼疯她吗?
已然走到门口的慕寒洲,顿下步子,回过头,看向愤怒的她。
“初初,结婚那天,我会解开的。”
他的意思是,他怕她会逃跑,所以要把她锁在这里,直到结婚。
南浅没想到,他们之间竟然已经变成,她不信他,他也不信她了。
但是……
没有任何信任可言的人,还要结婚。
甚至还要绑在一起一辈子,不觉得可笑吗?!
南浅无语的,转了转手腕,却怎么也转不出来,只能被锁着。
这种无力感,令她极其疲惫的,看向那道再也不复从前的背影。
“慕寒洲,我会恨你的……”
慕寒洲听到了,却没有回应,反而拉开门,提步出去,再关上门。
对于他来说,恨,总比没有爱的好,所以,很吧,他不会在意的……
慕寒洲离开酒店后,就去布置婚礼现场了,顺便制作请柬,邀请宾客。
并且,在婚礼前一晚,送了一封请柬给沈希衍,让他来参加他们的婚礼。
而收到请柬的男人,盯着上面新郎新娘的名字,看了半晌后,扔进火盆里。
他就像没事发生一样,面无表情的,立在冰棺前,看着面目全非的父母。
死人。
死了之后,面部会凹陷,鼻梁会歪,冻久了,更是会骨瘦如柴。
很多人看到,可能会害怕,但沈希衍却抬手,碰了碰父母的脸。
触摸到冰凉僵硬的面颊,沈希衍清冷的眸子里,浮现一抹悔恨。
他说:
他不该动情,不该爱上她,不该不听他们的话。
所以……最终换来这样一个结果,是他活该。
但是。
他又问父母。
为什么看到新郎名字不是他,他还是会心痛如绞呢?
难道她给的教训还不够吗,还是说这样的侮辱还不够呢?
沈希衍垂眸,冷冷嗤笑了一声,又压下心间痛楚,为父母合上冰棺。
既然他们敢在同一天结婚,那他就让他们的婚车撞灵车,让他们一辈子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