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学生们上午正常上课,午饭后,在四位仙尊的率领下,浩浩荡荡的向事先选好的山崖进发。
游松年已经带着十几名嵩山派弟子在崖下等候。张正等四人率领学生们在崖上列队站好,但见群山连亘,雾绕云遮,向下看,山谷中铺就的白色棉垫十分扎眼,旁边游松年等人的身子看起来比平时小了许多。
陈钰在队前又讲了一遍柳叶飘轻功的心法要领,注意事项,最后鼓励大家大胆的跳,要像小鸟学习飞翔一样,勇敢的跃出鸟巢。
她还想再叮嘱几句,忽见黑铁头在队伍里呲牙咧嘴,抓耳挠腮,问道:“铁头,你干什么?”
黑铁头苦着脸道:“仙尊,俺是只笨鸟,怎么也飞不起来,就别跳了吧。”
陈钰脸色一沉,道:“笨鸟先飞,你应该第一个跳。”
黑铁头忙道:“不笨,不笨,俺刚才是跟您开玩笑的。”
陈钰知道他的柳叶飘学得异常差劲,不可能让他第一个跳,抖出一件三角翼披风穿在身上,说道:“大家看好了,我给你们做个榜样。”说着,迈步走到崖边,没有丝毫犹豫,纵身一跃,果然是身如柳叶之轻,迎风五个盘旋,一旋下降两三丈,稳稳的落在了棉垫之上。
山崖上响起一片雷鸣般的掌声,冯天祥向大家看了一眼,道:“下一个谁来?”连问三声,不见有人回答,淡淡的道:“也罢,我便再给你们展示一下,都看好了!”身子斜跨一步,已来到山崖的边缘,再一纵身,身子在空中疾速打转,一会儿向东飘,一会儿向西飘,最后也落在了棉垫之上,他这一飘,像是柳叶在狂风中飞舞,貌似癫狂,临敌时更有用处。
冯天祥飘下之后,崖上也是一片彩声。张正心下很是佩,道:“两位仙尊给大家演示的柳叶飘,各有各的妙处,各有各的好法,下面哪一位试跳,可以自荐。”
忽听一人冷冷道:“传道仙尊尚未大显身手,我辈怎敢占先。”说话的正是嵩山派的少掌门海擎天。
四位仙尊本来已经商量好,张正和郭采莹在崖上督导学生们依次跳下,冯天祥和陈钰在下面迎候,一旦哪个学生出现意外,也可及时救应。
海擎天此言一出,张正暗想:“我若推诿不跳,他更要恶言讥讽,柳叶飘心法我已完全领悟,料也无妨。”当下淡淡的道:“既然有人还想请仙尊师范,我便再跳一次,让他看个明白。”说话时,将三角翼披风系好,迈步向崖边走去。
杨婉妡和郭采莹同时叫道:“小心!”
张正听到二人的呼唤,脚下缓了一步,却没回头,先跳的两位仙尊都很果断,他若稍一犹豫,不论轻功的造诣怎样,气魄上已经逊色。当下快走两步,右足已踏在崖边,用力一蹬,双臂后掠,三角翼披风瞬间展开,身子已在空中迎风翱翔。
他按照柳叶飘轻功心法,凝神静气,盘旋而下,依他本身的功力,又是第一次练习,三个盘旋落地最为妥当,但那样下降速度较快,落地时很难站稳,说不定还要摔上一跤。众目睽睽之下,前两位仙尊飘得都很潇洒,自己也是仙尊,岂能后人?当下强提一口真气,依风势,绕大圈,要学着陈钰的样子,在空中五个盘旋后落地。
武功一途,最忌眼高手低,才疏志大,张正勉强旋到第三圈,内力已经所剩无几,若无真气接续,势必笔直坠下。他心中焦急,将残存的内力提至丹田,恰在此时,一股劲风横向吹到,急忙晃动披风,迎了上去。
这股风将张正吹向崖壁,张正左足在崖壁上一点,身形急转,不让崖壁磨损披风,趁势换一口气,内力散而复生。
他暗道一声:“侥幸!”不敢大意,中规中矩的将后两个盘旋做好,稳稳的落在了棉垫之上。
山崖上爆发出一阵热烈的鼓掌喝彩声,学生们因崖上风大,都站得离崖边较远,没看见张正转到第三圈时在崖壁上点了一脚,换了一口气,都以为他和陈钰功力相当,五个盘旋而下,虽然转到第三圈时,身法不够圆润,但或许是风向所致,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因此全都由衷的敬佩。
海擎天也未看出破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暗想:“平日里真是小觑了他,以这手轻功来看,其功力远在我海某人之上,前番几次争斗,都只略处下风,难道都是他让我的?”
杨婉妡和郭采莹见张正安全落地,全都欢呼雀跃,高兴的跳了起来,随即互相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都变得有些不太自然。
游松年等嵩山派弟子在下面看得真切,全都看出了张正这一跳投机取巧,殊不光明磊落,但冯天祥、陈钰两位仙尊不点破,他们自也不便多言。
张正落地之后,脸色一红,向冯、陈二人道:“晚辈不自量力,险些弄巧成拙,让两位前辈见笑了。”
陈钰笑道:“只九天时间,也没见你怎么用心练习,能飘到此种程度,已很不易了。”
冯天祥道:“你别总惯着他,早晚要吃大亏。”
陈钰因有游松年在场,怕张正脸上挂不住,笑着说道:“年轻人就该敢想敢做,一次没做好,下次继续努力。柳叶飘也没啥难的,但要循序渐进,以后先练四个盘旋,把内劲、风向、角度、披风都调整好,保准成功。”?
张正道:“是,多谢前辈。”
山崖上,郭采莹向学生们扫视一眼,目光定在了海擎天脸上,道:“传道仙尊也演示过了,下面看你们的了,哪一个先跳。”
海擎天在心上人面前当然要显出英雄气概,向前走了两步,大声道:“我来!”
众学生钦佩的目光中,海擎天戴好披风,后退两步,向前疾冲,飞身跃出的同时,三角翼披风展开,犹如一只大鸟盘旋而下。他自忖不能像陈钰和张正那样做五个盘旋,只在空中绕了三圈便落到地面,本来下坠之势仍疾,但他身法灵活,下盘功夫扎实,在棉垫上,笔直的弹起落下,反复者三次,终于定住身形。
陈钰是传授柳叶飘的仙尊,点了点头,道:“不错。”
此后学生们依次跃下,有的能够落在棉垫之上,有的不辨风向,飘出老远,被冯天祥或陈钰在半空中接住带回。
杨端跃下时做足了三个盘旋,也落在了棉垫之上,只落地时身子一震,真气走了岔门,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张正急忙上前扶住,道:“师兄,小心!”杨端把他的手轻轻推开,缓缓道:“我没事,不用你费心了。”
杨婉妡纵身而下时张正最为紧张,但见她圈子绕得极小,好似一朵轻云冉冉下降,也分不清究竟有几个盘旋,但其轻功之佳,身法之妙,似乎比先前又进步了许多。
杨婉妡归队之后,张正问陈钰道:“她做了几个盘旋?”
陈钰道:“两个,一分为二,合二为一,她的功力不过尔尔,但还是很聪明的。”
张正微笑道:“那是自然。”心想:“妡妹能在柳叶飘中加入变化,那是在这门功夫上很用心了,我却整日闲游闲逛,不知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浪费了九天的大好时光。”
轮到黑铁头跳落时,他往崖边一站,双腿颤斗,浑身冒汗,口中道:“仙、仙尊啊,我实在是怕高,又是个粗笨的身子,做不了什么柳叶飘,就饶了我这一遭吧。”
郭采莹绷着脸道:“别人都行,怎么就你怕成这样?赶紧跳!三位仙尊都在下面等着呢。”
黑铁头回头看看,往下瞧瞧,所有人都在等他跳下,心知赖不过去,想着自己轻功虽差,脑袋却坚硬无比,若是头先着地,或许不会受伤,一咬牙,一闭眼,双足一蹬,头上脚下,“嗖”的一声,犹如一块巨石,从天而降。
崖上崖下一片惊呼声中,黑铁头的身子笔直砸向地面,崖高势猛,纵然他的铁头再硬,也非骨碎颈折不可。
危急关头,冯天祥纵身迎上,伸掌在黑铁头腰间一拨,黑铁头庞大的身躯由骤降变为横飞。陈钰与冯天祥相交多年,配合默契,冯天祥出手的同时她已飘身跃出丈余,待黑铁头飞到,伸手抓住他腰带,随着他前冲之势又向前奔出数丈的距离,才将他身上挟带的力道尽数化解,手腕一翻,黑铁头双足落于实地。
稍停了片刻,学生队伍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喝彩声,黑铁头兀自浑浑噩噩,左右看了几眼,红着脸道:“跳得不好,惭愧惭愧。”竟似大家都在给他鼓掌一般。
陈钰气得伸手在黑铁头额上弹了一指,斥道:“蠢才!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黑铁头中指之后,头脑更加迷糊,胡乱应道:“是是,是是是……”
陈钰气得七窍生烟,在黑铁头肩上拍了一掌,喝道:“胡说,还敢说是!”
黑铁头忙道:“啊,不是,不是。”
冯天祥笑道:“算了,他资质鲁钝,不是这块材料,别为难他了。”
张正也道:“这个学生有些鲁莽,本性还是好的。”
陈钰见冯天祥和张正都为黑铁头说情,叹道:“好吧,我也不用罚你,从今往后,不许说是我的学生。”
又有十几人依次跃下之后,终于轮到了乔之华。
乔之华笑嘻嘻的走到崖边,向郭采莹道:“妡妹……”
郭采莹低声喝道:“不许笑!”
乔之华心里一惊,暗想:“糟了,妡妹不喜欢我笑,说是笑起来皱纹多,我倒忘了。”忙收敛了笑容,柔声道:“我要跳了,但妡妹不用担心,我是崂山派的高手,再高的山也难不倒我……”
郭采莹道:“少啰嗦,你要是不跳,我让别人跳了。”
乔之华忙道:“别、别,我当然要跳,你看好了。”说着,穿好披风,提足真气,纵身跃下。
崂山派的内功与众不同,很多地方往往反其道而行之,此内功与柳叶飘心法相结合,本应盘旋向下,却变成了节节升高。乔之华披风展开,有风时向上窜升,无风时向下跌落,在空中一上一下,反复跳跃。眼看一口真气已将耗尽,才下降了两丈来高,若无真气接续,剩下十来丈的距离无所凭籍的坠下,跟黑铁头的傻跳也没什么分别。
他在空中起伏不定,心里焦急万分,偶一抬头,前方飞来一只大鸟,哎呀,不是大鸟,是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