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等三人走到了官渡镇,镇上有一位武林人物叫做贾彪,乃是黄山派的记名弟子。黄山不在五岳之内,但剑法的奇、绝、险、怪另有一功。贾彪是黄山派的记名弟子,武功不高,成就有限,张正等三人正在犹豫要不要登门拜访,贾彪却领着几名家人早早的等在道旁。
一见面,贾彪笑呵呵的道:“三位是青年俊杰,名扬天下,今日大驾光临,一定要到寒舍盘桓几日,好让在下略尽地主之谊。”
张正微笑道:“我们路经此地,本就有心到府上拜访,就怕来得冒昧,多有不便。”
贾彪道:“哎呀,有什么冒昧,求之不得,听说你们往这个方向来,我都站在这里等半天了!”说着,当先引路,口中道:“两位仙尊请,乔少侠请。”
乔之华行走江湖,多被人当成耄耋老人,即使有人知道他还年轻,也没有叫他少侠的,今日贾彪以少侠相称,乔之华心里十分受用,走路也有些飘飘摇摇,笑道:“我少是少了,却怎么敢当一个侠字,不敢当,不敢当。”
郭采莹在后面小声道:“有这么丑的少侠吗?什么眼光。”
到了贾府,先在花厅奉茶,不一刻,酒宴摆上。郭采莹量浅,不肯多饮,张正和乔之华禁不住主人殷勤相劝,不知不觉间已多喝了几杯。
张正想把狄老二等人的恶行说出来,看贾彪是什么反应,但刚一起头,贾彪便把话题岔了开去。
张正料想他已经知道了那件事,却不愿听自己诉说,心下好生失望,但人家总算盛情款待,不好在酒宴上给主人难堪,当下脸上仍带着笑容,席间的言语却比先前少了许多。只剩下乔之华跟贾彪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又喝了几杯,贾彪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有一个人,他做过许多错事,想重做新人吧,又不知人家原不原谅,大家说,该怎么办?”
张正心道:“好啊,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饶了这么大圈子,原来是给姓狄的做说客来了。”
乔之华也有些警觉,问道:“你说的是谁?要是三江派的败类,就不要说了。”
贾彪笑道:“怎么还不让我说了,朋友间就该开诚布公,有什么说什么,那位做错事的朋友就在此间,三位要不要见上一见?”
张正等三人同时站起,张正二目中如欲喷火,沉声道:“他现在何处?把他交出来!”
贾彪笑道:“何必这么着急,我这就派人去请。”说着,向身旁侍候的仆人道:“请客人。”
话音未落,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脸大汉,张正定睛一看,原来是天龙山的大寨主袁宝庆。
袁宝庆在此地出现,大出张正等人的意料,张正道:“贾前辈,您说的是他?”
贾彪笑道:“是啊,他是个直人,知道自己错了,便想来向各位赔罪,也不知你们原不原谅。”
说话间,袁宝庆走到席前,躬身施礼,道:“先前诸多荒唐,得罪了张兄弟,如今思之,惭愧无地,是打是罚,便请动手,俺老袁绝无半句怨言。”
张正忙还礼道:“晚辈也有许多不当之处,大寨主多多包涵。”
贾彪笑道:“好了,都别客气了,做下来喝杯酒,从今以后就是好朋友,以前的事谁也不许提了。”
张正心想:“原来贾彪说的是他呀,我还以为是狄老二,差点跟他翻脸。”
几人重新入座,乔之华笑道:“大寨主何时到的河南?是不是也收灵芝来了?”
袁宝庆笑道:“天龙山是荒僻小寨,神农谷有差事还派不到我们头上。大家不是外人,也不用相瞒,我有一把宝剑,流落在嵩山派手上,虽然讨回来的希望十分渺茫,但终究割舍不下,忍不住来这边转转,万一哪天海掌门慈悲,赏还了呢?”
此言一出,张正登时面红耳赤,那把七宝玲珑剑是自己取来给了杨端,又转到海擎天手上的,现在也不知下落如何,若果真要不回来,那是一件至宝,人家心爱的东西,自己如何过意得去,又怎样偿还人家?
他坐在那里甚是不安,郭采莹看了出来,忙问:“师兄,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张正嗯了一声,心想自己装聋作哑实非大丈夫所为,向袁宝庆道:“大寨主,宝剑在我手上丢的,也该由我寻回来,等这边的事情一了,我便赶回嵩山,向嵩山派的人要剑去。”
袁宝庆喜道:“真的吗?这可太好了。”说到此,脸上又现出一丝忧虑,道:“嵩山派也是识货的,如此宝剑,天下罕有,他们能还吗?”
这下可说到了点儿上,袁宝庆曾当面向海东峰求剑,海东峰只答应过问一下,此后再无下文,他们要是想还剑,早就还过了,还用等到今天?
自己和那位海少掌门是情敌的关系,开口向人家要剑,恐怕人家能还也不还了。若是请师父出面,当有九成的把握,可现在的师父不比往日,总感觉有些生分了,他老人家愿意帮忙吗?
袁宝庆见他面有为难之色,欲言又止,笑道:“张兄弟,我知道这件事难办,做哥哥的还有一事相求,若是兄弟你答允了,不仅那口剑我可以不要,还要承你的情。”
张正眼前一亮,却又半信半疑道:“是什么事?只怕更加难办吧?”
袁宝庆笑道:“好办的很,只要你张兄弟点一点头,这件事就算成了,事成之后,自然又有许多好处。”
张正更加疑惑,问道:“有什么好处?”
袁宝庆高大的身躯靠向椅背,微笑道:“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张正隐隐觉得袁宝庆话里有话,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当下没有急于表态。
贾彪在一旁附和道:“是啊,人在江湖上行走,哪能离得开朋友,乔少侠,你说是不是?”
乔之华心情欢畅,多喝了几杯,舌头也有些大了,一手勾住贾彪的肩膀,一手持杯道:“太、太对了,像贾大哥这样的朋友就该多交几个。”贾彪端起面前的杯子,二人齐声道:“干杯!”
郭采莹饮酒最少,也最清醒,看出贾彪和袁宝庆是一伙儿的,且多半不怀好意,皱眉道:“少喝点吧,酒后误事,没听说过吗?”
乔之华酒意正浓,哪肯听劝,胡乱应道:“好,好,再喝这一杯。”和贾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袁宝庆又道:“只要你肯答应,算是给了我袁某面子,日后在山西有什么难处,只管来找我,天龙山的弟兄们一定给你争光露脸。”
张正道:“究竟是什么事,还请大寨主示下。”
袁宝庆向前探了探身子,离张正更近了些,说道:“我有位朋友,在药店里失手打死了人,此事他们三江派自会料理,你就不要管了。”
袁宝庆果然提到了狄老二杀人之事,张正脸色一变,伸手握住了剑柄。
袁宝庆见张正面色不善,似乎马上就要翻脸,忙道:“三江派近年来好生兴旺,派中高手很多,你何苦与他们为敌?那边的人说了,只要你高抬贵手,不再追究此事,他们愿拿出一百株上好的灵芝相赠,你这次出来不就是来收灵芝吗?一株都收不上来,岂不是脸上无光?回去后如何向尊师交待……”
他还想往下继续再说,张正拦住他道:“不用再说了,别的事可以商量,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袁宝庆道:“为什么没有商量的余地?张正道:“狄老二连伤数条人命,人死不能复生,还商量什么?”
袁宝庆见张正终不肯放过狄老二,略带威胁的语气道:“就算狄二爷站在这里,你打得过他吗?”
张正拍案而起,大声道:“打不过也要打,他现在哪里,把他交出来吧!”
他一拍桌子,又大声说话,乔之华转过头来,醉眼朦胧,问道:“兄弟,生什么气呀,把谁交出来?”
郭采莹道:“还能有谁?丧尽天良的狄老二啊。”
听到狄老二三个字,乔之华的酒醒了一半,瞪眼道:“贾大哥,姓狄的在你这里吗?”
贾彪忙道:“没有,没有,我跟他素不相识,怎会在我家里。”他知道两方面的人都不好惹,况且确实不认识狄老二,受人之托才当这个和事佬,见张正和乔之华言语不善,连忙撇清关系。
袁宝庆是山西绿林大豪,并没把张正等人真正的放在心上,他和三江派四大堂主中的任老四私交甚好,受任老四之托,想要化解这场恩怨,至于那把玲珑剑,他已不存什么指望,嵩山派吞下去的东西,还能再吐出来不成?现在见张正不给自己面子,脸色一沉,冷冷道:“张兄弟,这件事你不应允,玲珑剑还是要还的。”
话赶话说到此处,张正也不好说不还,便道:“还你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袁宝庆把右手伸到张正面前,道:“拿来。”
张正道:“什么?”
袁宝庆道:“我的七宝玲珑剑啊。”
张正道:“我是从你手上接的吗?”
袁宝庆道:“是你偷去、骗去的。”
张正道:“既然如此,等我宝剑到手之后,你也来偷、来骗好了。”
袁宝庆二目中寒光一闪,森然道:“姓张的,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别怪我袁某人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