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倾阳顺着海擎天的目光向院中一看,只见一颗大树枝繁叶茂,树冠极大,确实可以藏人,心想:“原来如此,我们方才从树下经过,竟浑然不觉,真是疏忽大意了。”笑道:“对呀,说不定那魔头就藏在树上,我们这可舍近求远,瞎耽误功夫了。”
张正见海擎天点破了沈从仁的藏身之处,心知要糟,但沈从仁尚未现身,总要替他遮掩,说道:“这么大的一棵树,当然可以藏人,不过我曾见树上的枝叶一动,一条人影奔向正西,应该是已经逃走了,方才跟华山派的朋友动手的那人就是。”
海擎天道:“奔向西边的那人是从树上走的吗?我怎么没看见?”
张正道:“你没看见不等于没有,就比如华山派的这些朋友吧,我隐约还看到了两位高人,你看见了吗?”
海擎天半信半疑,道:“什么高人?你看见了?”
张正笑道:“当然,不信的话,你可以问李掌门。”
李倾阳知他说的是朱凤山和武青峰两位师叔,这二位正在云层上监视,一旦发现沈从仁的踪迹,立即扑下来擒杀。这也是有人从西边逃走,他不追的主要原因,毕竟能骗过两位剑仙师叔眼睛的人物,全天下也没有几个。
此时张正说华山派还有高人在场,他不好说没有,点头道:“不错,我两位师叔也一同来了。”
海擎天、杨端、杨婉妡的心里均有些佩服,又都运目向厅外的观看,侧耳听各处的声音,不见丝毫异状。海擎天道:“李掌门,您两位师叔既然来了,为何又不现身?”
李倾阳道:“不现身自有不现身的道理,居高临下,才能一览无遗,明察秋毫。”
他如此说,那是挑明了两位师叔在天上监视,要张正和郭采莹不要心存侥幸,袒护剑魔。郭采莹道:“好啊,我们怕两位前辈看不清屋子里的动静,提前在房顶上开了一个洞,?两位前辈可要好好看,好好听呢。”
李倾阳抬头看了看房顶的破洞,说道:“我知道了,是崂山派的乔先生来过了吧。”
海擎天奇道:“是啊,您怎么看出来的?”
李倾阳道:“除了乔先生,谁还能把这掌心雷打得如此圆润,如此迅猛?看来方才往西边走的,一定是乔先生了。”
人家已经猜到是乔庭木,张正便不否认,说道:“实不相瞒,乔先生是找我们几个的晦气来了。”
李倾阳道:“不会吧,他是个剑中高手,来找你们的晦气?”
张正道:“是啊,他在我师妹家存了二百两银子,来取时非存的是四百两,让我们赔给他,您说说,这不是故意找茬,栽赃陷害吗?”
李倾阳迟疑道:“乔庭木能干出这样的事来?不应该吧。”
张正道:“这就叫财帛动人心,财之一关,不知绊倒了多少名家高手,英雄好汉。”眼睛扫了一下郭采莹,又向内堂看了一眼。
郭采莹会意,把郭福叫到面前,道:“我柜里放着张一千两银子的银票,去看看还有没有了?”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人人都看出来他二人在演戏,要陷害华山派,李倾阳气得胡子撅起来老高,心想:“药公怎么收了这么两个弟子,这不是耍无赖,讹诈人吗?”
海擎天道:“郭姑娘,你柜里放的银子是一千两吗?会不会是两千,三千,或是更多?”
郭采莹道:“一千两只多不少,真要是丢了,就按一千赔吧,零头我也不要了,就当是别人有难,我帮了一把,大家交个朋友。”
杨端双眉紧皱,道:“张师弟,你们如此行事,是从哪里学来的?我爹可没这么教过你吧。”
杨婉妡也在心中暗想:“正哥真的变了,瞎话张口就来,说的跟真的似的,可你们这样,真的能骗得了人?人家能够上当?你将来又会不会骗我?”
郭采莹道:“你管是谁教的,我们再差劲,也不会恩将仇报,卖友求荣。”
此时众华山派弟子把府中又搜了一遍,禀报说没发现沈逆的踪影。李倾阳心想:“趁你们去开箱的人还没回来,我需尽快动手,先把姓沈的逼出来,省得这丫头胡跟我搅蛮缠,着实讨厌。”当即道:“快,传令下去,围住院中那棵树!”说罢,身形一晃,抢先出厅,来到了大树之前。
郭采莹在后面喊道:“喂,你们干什么?一棵树有什么好看?”
众华山派弟子长剑出鞘,把大树围了数圈,房顶墙上也站满了人,张正、郭采莹等人全都走出厅来,只见李倾阳负手而立,仰面看那树上动静。
众人顺着李倾阳的眼光往上看,但见树荫浓密,不见日光,更看不见半点人影。
郭采莹道:“李掌门,你们玩儿够了没有?连这颗树都要搜,我们家里的花花草草,你都要一枝枝,一片片的掀起来过目不成?”
李倾阳也不理她,饶着树缓缓走了一圈,心想:“朱、武两位师叔怎么还不下来,我们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在天上应该能看见才对呀。”
张正心想:“可惜我不能使用内力,否则的话,神不知鬼不觉的打伤几名华山弟子,沈从仁或可趁乱逃走,现在的局面,哎,我是无能为力了。”
李倾阳绕树一周,树上天上均无动静,心中不免起疑:“倘若树上没人,我们几十号人团团围住,如临大敌一般,岂不是大大的丢脸?姓郭的丫头再趁机吵闹,说不定我还得向她赔礼,这就……,可是树上真的没人吗?我们都属五岳剑派,难道连他也骗我?”想到此,回过头来,向海擎天脸上看去。
海擎天心里也在寻思:“姓沈的真走了吗?若是逃走,除非在我们转身进厅的那段极短的时间,但李掌门是个高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真能飞渡而出?”见李倾阳投来询问的目光,略一犹豫,说道:“我是说有人喜欢上树,这棵树上有没有人,那可不能确定。”
李倾阳再把目光看向杨端和杨婉妡,二人均有意置身事外,低头不与他目光相接。目光再转向张正和郭采莹时,张正与他四目相对,一言不发,郭采莹却大声道:“看什么看?想砍我家的树,没那么容易!”
李倾阳心想:“能捉到沈从仁,一切好说,真要是连个人影也没有,大不了认栽,把面子丢在这里就是了。”沉声道:“上树搜!”众弟子答应一声,便有人准备向上纵跃。
便在此时,大树浓密的枝叶间忽然冒出一缕黑烟,黑烟先是从一处冒出,紧接着多处齐冒,冒出的黑烟又由淡转浓,渐渐的连在一起,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整棵大树的树冠都被笼罩在一团巨大的黑烟之中。
当第一缕黑烟从枝叶间飘出时,李倾阳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只要沈从仁仍在树上,那他就绝逃不出我的手心!
华山派掌门人的心中暗喜,他手下的众弟子却是面有惧色,不敢向前。李倾阳知道这些人的武功上去也是白给,当下也不催促,回过身来,向郭采莹道:“郭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郭采莹犹自嘴硬,道:“什么怎么回事?你们谁把我家的树点着了?”
李倾阳冷哼一声,不再理她,回转身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黑烟的变化。
张正等人均知一场大战不可避免,眼望着滚滚黑烟,各想心事。杨端、杨婉妡、海擎天想得的是沈从仁武功极高,连乔庭木这样的高手都能轻松制服,李倾阳手下弟子虽多,未必是人家的对手。
张正和郭采莹想的却是朱凤山和武青峰,这两位剑仙前辈哪里去了?一定是在暗中隐藏,若是没来,李倾阳的手下带得再多,又有何用?
黑烟将树冠全部笼罩之后,又有一根较粗大的黑烟从树冠顶上飘出,袅袅向上,竟不断绝,越飘越高。
这一下,不仅院中的众人惊异,郭府周围的邻居们看到了,也纷纷涌过来观看。守在门口的华山派弟子大声喝止,把闲人赶走,但黑烟飘得越高,看到的人越多,远处的人也向这边赶来,渐渐的阻止不住,在门外吵成了一片。
李倾阳心中暗暗焦急:“两位师叔怎么还不现身,百姓们越聚越多,真到了动手的时候,他往人群里一钻,我们还如何发招?”
正在他万分焦急之际,天空中忽然坠下来两朵白云,在空中一圈一圈,盘旋交错着下降,待落至距地面十余丈高处,陡然加速,饶定沈从仁藏身的大树,疾速的旋转起来。
此时众人已经看清,两朵白云是两名中年人脚下喷出的白烟,白烟擦着黑烟掠过,将黑烟带得一层层,一片片的向外飘散。
张正看得真切,那二人正是李倾阳的两位师叔,朱凤山和武青峰,不禁在心中长叹了一声:“哎,沈前辈啊沈前辈,这一次你怕是插翅难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