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依云坚持不走,穆怀冰又当众说他是邪魔外道,沈从仁心中烦恼,暗想:“也罢,你执意如此,我死在这里,陪你一生一世好了。”长剑一摆,大声道:“说我是邪魔外道,我看你们才是愚顽透顶,可恶至极!”
穆怀冰急于找回颜面,不愿跟他多做口舌之争,说了声:“魔头,看招!”向前一跃,挺剑便刺。
沈从仁几乎与他同时前冲,二人长剑相交的一瞬间,快如闪电般互攻了三招,谁也没能抢得先手,却都感受到对方剑上的强大威力,便都不敢再犯险进攻,各取了一招守势,随即剑来剑往,攻守相拒,斗在了一处。
沈从仁前番跟穆怀冰动手,因有本派的众多弟子在场,所使用的均是华山派武功,此次打得兴起,百余招后,所使用的剑法已不局限于华山一派。斗到二三百招时,华山派武功夹杂着剑魔武功一齐使出。每当他以剑魔武功对敌时,穆怀冰便收敛攻势,小心应对。屡试不爽之下,沈从仁索性全以剑魔武功与穆怀冰交战。但见狼虫虎豹,前仆后继,鹰隼雕鹏,振翅翱翔,一层层,一排排,一列列的飞禽走兽已将穆怀冰团团围住,压得穆怀冰几乎喘不过气来。
穆怀冰的绰号叫做无忧神掌,掌法上的造诣自是非同一般,他见自己先机已失,想要在剑法上扳回来已无可能,一边舞剑如飞,抵挡沈从仁的剑招,看准一个空档,左掌画圆,迅捷拍出,一道刚猛无俦的掌力向沈从仁直击过去。
华山派名列五岳剑派之一,最得意的武功不是剑法,而是一招掌法,叫做华岳仙掌。掌力拍出,摧山震岳,雄霸无比,威势惊人。沈从仁眼见敌掌拍到,不避不闪,左臂一起,掌影如山,打出一记华岳仙掌,正面迎击。
双掌相交,一声闷雷般的大响,强劲的气流向外翻涌,武功稍差些的纷纷后退,有两人退得太急,撞在身后站立之人的腿上,竟然一跤摔倒。
一片慌乱中,沈从仁左手一起,又发出一记华岳仙掌,山峰般的掌力遮天蔽日,再次攻向穆怀冰。
穆怀冰急提一口气,右手的长剑软软下垂,如同虚脱了一般,全身的真力凝聚于左臂,快速的划了一个圆形,随后掌势稍向后撤,猛力发出,迎向对方的华岳仙掌。
“轰”的一声巨响,穆怀冰向后连退了七八步,勉强定住身形。还没等他缓过一口气,掌影如山,沈从仁的华岳仙掌再次扑到。
张正曾在冀北的一处破庙里见过这招华岳仙掌,但那时的华山四老每发一记华岳仙掌,便需调息许久后才能再战,而沈从仁说出手便出手,中间绝无半分停顿,实是令人可惊可佩。
说时迟,那时快。沈从仁的第三记华岳仙掌又已拍到。穆怀冰心头一沉,松手弃了长剑,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心随意转,随曲就伸,待一口真气提足,双手向外一分,无忧神掌的功力迸发而出。
两般掌力接实之后,轰隆隆的雷声比前两次更盛,穆怀冰再退出十几步,已经邻近了悬崖的边缘。
观战的剑仙之中,朱凤山和武青峰是华山派出身。这二人眼见穆怀冰一退再退,心想他若被打下悬崖,虽然多半不会摔死,但这个跟头栽的也够瞧的了。人家总算在替我们华山派帮忙,我们再不出力,可有点儿说不过去了。当下朱凤山低声道:“师弟,你看牢姓张的小子,我去助穆兄一臂之力。”说罢,大步走向沈从仁,距沈从仁还有四五丈远,右掌一挥,一座五指形状的山峰直向沈从仁奔腾而去。
沈从仁连使了三记华岳仙掌,真力消耗甚巨,本想趁势追击,先解决了穆怀冰再说,朱凤山忽然以华岳仙掌来攻,心知已失去了除掉穆怀冰的良机,需得先和这位强敌周旋了。当即反手一掌拍出,似华岳仙掌而非华岳仙掌,五指宛然的山形掌力中,笼罩着一层飘飘淼淼的云雾之气。
朱凤山看出对方的华岳仙掌不大正宗,但想我管你正宗不正宗,只需将你一掌震倒,便是大功一件。他见沈从仁能够连出三掌,足见功力深厚,能将其震倒已算不错,没奢望第一掌就把他震死震伤。
哪料双方的掌力一触,对方掌力中从拇指到无名指均是绵软无力,只有小指上内力较足。如此一来,朱凤山的掌力在敌方掌力的小指处受阻,其余四指上顺利通行。一阻一顺间,朱凤山的华岳仙掌猛然转向,向悬崖边上的穆怀冰打去。
穆怀冰与沈从仁连对了三掌,体内的真气已见散乱,不敢伸掌硬接,抽身向旁一跃,“砰”的一声响,身下现出一个数尺方圆的大坑,雪雾弥漫。
朱凤山的华岳仙掌被沈从仁带偏了方向,心中吃惊,不敢轻易再发,连忙撤掌用剑,展开本门的朝阳剑法,招招抢攻。
沈从仁见他使朝阳剑法,也以朝阳剑法迎敌,霎时间,只见霞光万道,双日争辉,二人交战的数丈范围之内的光亮大增,晃得观战的众人不敢仰视。
穆怀冰避开朱凤山劈来的华岳仙掌,深吸一口气,将胸口乱作一团的内息拨乱反正,归于正途,心中大安的同时又感到深深的羞愧,想不到自己成名数十年,居然斗不过一个修成了剑魔的晚辈,将来见到尹会首,别说领功受赏了,有何面目分说今日之事?
他手提长剑在沈从仁和朱凤山交战的圈外来回踱步,心中默默盘算:“事已至此,也顾不得什么颜面,反正我们这些人单打独斗谁也胜不了他,我只看他一个破绽,一剑结果了他便是!”
沈从仁一边打,见穆怀冰不退不进,在自己身边游荡徘徊,已猜到他的意图,暗中预留出两成内力,以备不时之需,与朱凤山的这场大战,却渐渐的陷于不利的地位。
张正眼看着沈从仁战局不利,低声道:“娘,您武功那么好,是不是帮沈前辈一把?”
宁依云摇头道:“不能帮,我早说过,让他不要来了。”
郭采莹见他二人小声说话,悄悄的转至二人身前,深施一礼,道:“拜见伯母。”
宁依云连忙用手相扶,道:“免礼,姑娘,你是……”
郭采莹的脸上微微泛红,看了张正一眼,道:“我是她师妹,嗯……我们早就想来看您了。”
宁依云察言观色,已知她和儿子的关系不一般,心中欢喜,拉住她手道:“好啊,只要你们两个在一起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我这心里比什么都高兴。”
张正见母亲高兴,心里也觉得喜滋滋的,忽然心中一沉,眼光不自觉的向杨婉妡看去,果然见她秀眉紧皱,脸色很不好看,连忙招呼她道:“妡妹,请过来一下。”
杨婉妡略一犹豫,有心不给张正面子,他母亲在场,那便大大的不妥,当下款款上前,施礼道:“伯母一向可好,晚辈给您请安了。”
宁依云心想:“这个也好,更加的温柔稳重些。”面含微笑的把她扶起,还没开口说话,张正在一旁道:“娘,这是鬼手门杨掌门的女儿,我的小师妹,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名叫婉妡。”
宁依云听他说的详细,可见其在儿子心目中的位置与前面那位姑娘不同,又将杨婉妡多看了几眼,赞道:“好俊的姑娘,跟我年轻的时候还有几分相似呢。你们俩个一起长起来,今后更要互相关心,互相帮助。”
旁边郭采莹不乐意道:“师兄,你介绍杨姐姐时说那么多,在我这里一个字也没有,太偏心了吧。”
张正的面上有些尴尬,嗯、嗯了两声,道:“娘,她是我在药王门的师妹,姓郭,名叫采莹。”
宁依云一手拉住一个,笑道:“好啊,采莹、婉妡,都是好名字,都很好听。”心中却想:“两个都很好,可是只能选一个呀,哎……怎么跟我遇上了一样的难题……”
海擎天当杨婉妡走向宁依云时,也在后面讪讪的跟了过来,此时见宁依云拉着杨婉妡不松手,心中着急,暗想:“你这个老婆子,真是太不像话,拉住人家看个没完,跟看新媳妇似的,真是岂有此理!”
他心中焦急,忽然急中生智:“嘿!有了,方才妡妹和郭姑娘向她行礼时,她都用手相搀,我也给她来个大礼参拜,她用手一扶我,可不就松开妡妹的手了吗?嗯,就是这个道理!”想到此,扑通一声跪倒,磕了四个响头,口中道:“伯母在上,侄儿给您磕头了。”
宁依云果然大为感动,但她也只四十余岁,不好轻易去扶陌生男子,忙道:“哎呀,快快请起,这个如何敢当?”向张正道:“正儿,快扶他起来,这也是你的师兄弟吧?”
张正伸出一只手把海擎天从地上拉起,说道:“他是嵩山派的海少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