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应龙忙道:“也不是这样说,我的意思是凶手已经逃走,追查需要时间,你心中再急,逼迫在场的朋友们,那也没什么用啊。”
张正道:“你怎么知道凶手已经逃走?你和凶手是什么关系?你怎么知道我心中着急?”
他一连三问,姜应龙一问都答不上来,对张正的咄咄逼人更是有些生气,说道:“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咱们认真查访,缉拿凶手,以慰亡灵,才是正理。你拿把断剑往地上一扔,让这个站出来,那个站出来,这样做……哎,张少侠呀,破案擒凶可不是这么简单的。”
张正注视着姜应龙,一字一顿的道:“没那么简单,也没那么难,凶手没出这个院子,就在咱们身边。”
姜应龙脸上的肌肉牵动了一下,想笑但没笑出来,稍停了片刻,说道:“一切皆有可能,关键要有实据,所以呢,还是不能急,要慢慢查访。”
仙侠盟留守的剑仙以秦本初为首,他见张正不依不饶,姜应龙贵为一谷之主,显得有些唯唯诺诺,毫无气概,心里有些不忿,说道:“张少侠,你说凶手就在这里,那你说说,凶手究竟是谁?”
张正道:“我在他身上做了记号,就算他自己不站出来,我也能很快把他找出来。”
此时仙侠会为首的剑仙是无忧神掌穆怀冰,他已知在距此很遥远的地方出现了剑魔,正在与另一个强大的势力交战,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和剑魔联合起来,共同面对未知的危险,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再大的仇恨也有过去的时候,我看就别搞报仇雪恨,不共戴天那一套了,将来同心协力,共御外辱,大家都是一家人。”
张正大声道:“既知是一家人,为什么还要下毒手?为什么要杀害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你们于心何忍?”
穆怀冰皱眉道:“你这样说,是认定了穆某便是杀人凶手了?”
姜应龙在一旁道:“哪里,哪里,您是高贤大德,绝不会无辜杀伤人命。”说完这句话,向身边的仙侠堂高手东方聪看了一眼,心想:“旁人不会,你可就难说了。天黑前你找到我,说是谷中弟子辛苦了,今夜让你的人值守迎仙台。我本想推辞,你再三求肯,也只好由你。现在看来,你换我的人时就没安好心。”
他心里怀疑东方聪,碍于情面,不便当众揭发,说道:“东方兄,夜间休息的可好?有什么发现没有?”
东方聪慢条斯理的道:“没有啊,方才有人拍门,说是张少侠相召,我们到了大厅才知道梅姑娘遇害了,好好的一个姑娘,哎,真是可惜。”
姜应龙见他推得干净,只好继续装糊涂,说道:“我也是毫不知情,被弟子们稀里糊涂的喊了过来。东方兄,若是想到了什么,发现了什么,一定要告诉我,事情毕竟发生在神农谷,小弟责无旁贷。”
东方聪微笑道:“一定,一定。”
姜应龙和东方聪说话时,厅上的众人窃窃私语,低声交谈,大意都是事发突然,意想不到,跟自己没关系之类。张正看着眼前一张张虚伪的脸庞,心头的怒火在一分分凝聚。
郭采莹站在张正身边,见姜应龙和几个为首的剑仙只顾自己说话,没人理睬自己和师兄,气往上冲,叫道:“喂,你们串通好了没有?赶快给我们一个交代!”
这一声过后,大厅里安静下来,东方聪道:“你把话说清楚,谁串通了?要什么交代?”
郭采莹道:“谁串通了谁知道,谁有胆子杀了梅姑娘,谁就该有胆子站出来!”
东方聪冷笑道:“你凭什么说那丫头是我们杀的?有没有人证?有没有物证?杀人的凶器又在哪里?”
郭采莹道:“我和我师兄都看见了那个人,还交了手,地上的断剑就是凶器。”
东方聪“哦”了一声,道:“既然见到了,那你们看看,大厅里到底有没有凶手,有就指出来,没有就说没有,别总让人家自己站出来,天底下的凶犯都是被抓被杀的,有几个是投案自首的?”
他说完这番话,仙侠堂的剑仙都说言之有理,让张正和郭采莹赶快指认凶手,穆怀冰、秦本初等人默认不语,静观局势的发展。
郭采莹道:“凶手黑衣蒙面,高低胖瘦就跟你差不多。”
东方聪哈哈一笑,道:“如此说来,杀害梅姑娘的人就是我了?”
郭采莹“哼”了一声,道:“我说的是差不多,没说一定是。”
东方聪道:“差不多可不行,性命交关,岂同儿戏?”稍停顿了一下,又道:“那把剑呢?查出来是谁的没有?”
郭采莹的胸口一起一伏,欲言又止。东方聪追问了一句:“到底是谁的?”郭采莹大声道:“剑是我的,怎么了?”
东方聪嘿嘿一笑,道:“也没什么,你的剑杀了人,你又来追查杀人凶手,我是信得过你的,就怕有人不信你,诬赖你是贼喊捉贼的真凶……”
郭采莹气得脸色铁青,叫道:“你血口喷人!”冲上前要和东方聪动手,东方聪抽身向后一躲,姜应龙和另两人围上前解劝,旁边又有人鼓噪呐喊,大厅里立时乱作了一团。
张正此时已将厅上众人的身形相貌看了个遍,感觉包括东方聪在内,至少有七八人和杀人凶手的身材相仿。他想多言无用,还是脱衣验伤最为关键,喝道:“大家不要说了,听我一言。”
郭采莹听他发话,第一个住口退后,站在了张正身边。东方聪等人自重身份,早不愿和一个女孩子吵嚷,见她退后,正是求之不得,眼光一齐看向张正,听他下面有什么话说。
张正道:“凶手的肩上中了我一镖,只要大家将上衣脱去,露出肩膀,谁是凶手,一目了然。”
在这座厅里的都是德高望重之人,大家听说还要脱衣查验,都有些不大情愿。沉默了片刻,东方聪道:“照理说,我们让你看一下也没关系,但你毫无凭据,想怎样便怎样,当我们是什么人了?”
张正道:“若非情非得已,绝不敢有劳各位前辈,还请前辈们见谅。”
东方聪向身边一人使个眼色,那人踏前两步,厉声道:“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胡搅蛮缠什么?还要看这个的肩膀,脱那个的裤子,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如此胡闹,等药公回来,绝饶不了你们!”
郭采莹道:“谁要是不敢脱,谁就是杀人凶手,否则,亮一亮自己的肩膀就能洗刷嫌疑,他为什么不敢做?”
那人道:“你的剑上带血,你也有嫌疑,你敢不敢做?”
男子汉大丈夫,露出肩膀,甚至赤裸上身,虽然不雅,却也是江湖汉子司空见惯之事。要一个大姑娘脱去衣服,当众检验,那可难为情之极。
郭采莹又急又气,抓住张正的手道:“师兄,他们,他们……”
张正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道:“不用着急,我有办法。”说罢,上前一步,挡住郭采莹的身子,向厅上的众人抱拳行礼,说道:“各位前辈,晚辈得罪了。”
他刚进厅时气势汹汹,此刻斯文有礼,所有人都以为他气头已过,不准备强行替梅小小报仇了。真若如此,江湖上少了一场纷争,也是不胜之喜,纷纷还礼道:“哪里,哪里,张少侠太客气了。”
谁也没注意到,张正施罢礼后,向上起身时双掌一搓,随即向外一分。一层层、一片片、一条条、一道道的内力密密匝匝的向外涌出,所过之处,椅倒桌塌,两排长窗也被这股利如刀剑,多如牛毛的内力击得粉碎。
郭采莹躲在张正身后,知道师兄在发动功力,等风声过后,一切归于平静,探头一看,只见张正身前的数十人全都赤裸着上身,一个个瞪大双眼,木雕泥塑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自从年纪稍长,晓得男女之事以后,见到袒胸露怀的贩夫走卒都是绕道走,甚至见到衣不遮体的异性乞丐都不敢施舍,尽快离开。今日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上身没穿衣服的男子,登时羞得俊脸通红,赶紧躲回了张正身后。
张正方才双掌一搓,已将聚集在掌心的内力碾碎,发出去之后既锋利又弥漫,令人难以招架,只能运内功与之相抗,但各人的衣服却难以承受,全都被这股内力碾毁撕碎,随风飘散。
众人身上的衣服被毁,心中震惊,尚未回过神来,张正已一眼看见东方聪左肩头近颈处有一条伤口,三寸长短,正是燕尾之形。大喝一声:“恶贼,拿命来!”抬手一掌,向东方聪拍了过去。
张正的掌力早已是名扬天下,又经过方才那一掌的领教,东方聪哪敢伸掌硬接,对方的手腕刚向上抬,他已纵身跃出,逃了出去。
张正手腕翻转,连续发了三掌,东方聪三次纵跃,于轰轰大响中将三掌尽数避开。到第四掌时,东方聪身法稍慢,被张正的掌力追上,幸亏旁边站的是两名仙侠堂剑仙,二人同时出手,一推一拉,将他斜带出数尺,这才摆脱了张正掌力笼罩的范围。而那两人帮过东方聪之后,纷纷向后跃开,生怕张正迁怒于自己,受了池鱼之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