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又用柳叶刀片了一块肉,自己吃了,笑道:“这下可都看清楚了?”
郭采莹摇头道:“没有,比上次还糊涂呢,你快说说,怎么做到的?”
张正笑道:“我怕你看不清,反复出手了二十余次,每次显形时都比前次有所递进,这样看起来就像是缓缓的出刀收刀了。”
郭采莹嗔道:“你还是骗我!我不吃了!”说着,举起手中的柳叶刀,作势欲摔。
张正伸手一拦,抓住她持刀的左手,赔笑道:“我们鬼手门的手法太快,你一定要看,除了这样,还能有什么法子?好了,今天先吃饭,有空时我教你一路静心明目的功法,应该就能看出些门道来了。”
郭采莹这才露出笑脸,说道:“好,吃完这顿饭就教!”
二人分食了一条猪腿,扑灭柴火,防止复燃,一切收拾停当之后,郭采莹道:“你方才说过什么话,不会全忘了吧?”
张正心想:“我们鬼手门的眼力功夫自成一家,有独到之处,可不是片刻间能学会的,还是休息一会儿,天黑前再飞一程。”微微一笑,道:“你看着我的眼。”
郭采莹想当然的认为既是眼力功夫,奥妙自然在眼里,全神贯注的向张正的眼中看去。看第一眼时,只觉张正的眼波微微一荡,第二眼时,已然深陷其中,第三眼时,眼皮沉重,心里却暖洋洋的十分适意。渐渐的意识有些模糊,身子向旁软软偏倒。
张正在那本拳剑总汇上见到过一种强力催眠的心法,出于好奇,多看了几遍,也就记在了心里。此时想让郭采莹休息,便运起这路心法,想不到立见奇效,郭采莹只看了三眼,已昏睡了过去。
他震惊于催眠大法的功效,心中顿时后悔,若师妹因此有什么损伤,自己真是万死莫赎了。忙将她搂在怀里,和她脸贴着脸,伸手向她左腕上摸去。待感觉她心跳有力,脉象上并无异状,这才放心。四下里一看,堆在一角的干草还没铺好,心想:“我别乱动师妹的身子,就让她这样睡吧。”
一个多时辰后,天色尚未大黑,郭采莹的头动了一下,睁开眼来。张正的心里嘭嘭直跳,怕她问为什么睡着了,自己又为什么搂着人家。
郭采莹轻轻一挣,坐直了身子,略带娇羞的看了张正一眼,低声道:“你睡了一会儿没有?”
张正含糊道:“嗯,睡了,睡了一会儿。”趁她还没完全清醒,忙道:“咱们歇够了,准备启程吧。”
郭采莹看了看洞外的天光,说道:“天还亮着呢,这时候就赶路吗?你不怕被人看到了?”
张正道:“这里较为荒凉,大概不会有武林人士,等咱们飞一程,天也就黑了。”一边说,起身收拾东西,人也站在了洞口。
郭采莹见他这样说,只得跟着起身,活动了活动胳膊腿,来到张正面前,伸出手道:“拿绸子来吧。”
张正心里有些歉疚,说道:“贪赶路程,辛苦你了。”把红绸系在了自己和郭采莹腰间。
他虽系好红绸,却没先一步起飞,而是和郭采莹手挽手飞离地面,速度也不快,贴地缓缓飞行,便如是情侣们相携散步游玩一般。
衣袂飘飘,微风拂面,郭采莹的心里十分满足,早把学出刀手法的事忘得干净,把头倚在了张正的肩上。
天色大黑之后,张正起到高空,加速飞行,一气飞了数百里,进入了河南境内,眼看日光将晓,这才寻偏僻处落下来休息。
此时已是初春时候,天气一天天变暖,但空中和晚上仍很寒冷。张正经过药公指点,自己又在实践中反复钻研,对魔道内功的运用已十分熟练。他自觉内力充沛,毫无疲累之相,便分出一部分内力发热取暖。有时逼出的暖气太足,蒸得自己和郭采莹二人浑身燥热,满面通红。越往北飞,二人反而脱下棉服,换上薄衫,愈发显得姿容潇洒,从容不迫起来。
七八日后,二人于黎明时分飞临了华山上空。张正放眼一望,但见华山的五座山峰上红旗招展,足有数百面之多,心中一动:“他们插这么多红旗做什么?是戒备森严,还是故布疑阵?”
他心中起疑,又因天光将亮,和郭采莹落至地面,眉头深锁,大有忧虑之色。
郭采莹道:“师兄,咱们好不容易到了,要么打上山去,要么投贴拜访,你却拉我下来,什么也不做,在这里发什么愁啊?”
张正道:“我看这些红旗很不寻常,他们应该知道咱们来了。”
郭采莹道:“知道就知道呗,咱们正大光明的迎接伯母,看他们哪个敢阻拦。”
张正轻轻一叹,道:“看这阵仗,人家多半是要拦的,我想一个人悄悄上山,把母亲接下来,省得大动干戈。”
郭采莹急道:“你要独自上山,嫌我累赘了?”
张正握住郭采莹的手,说道:“不是怕累赘,实在是龙潭虎穴,万分危险。”
郭采莹道:“我不怕!”
张正道:“你虽然不怕,我却舍不得,还是不要去了。”
郭采莹见他连肉麻的话也说了出来,不管是不是完全出于真心,心下已十分欢喜,当即同意不上华山,在山下等待。
此时天光已亮,张正不敢在原地久留,拉着郭采莹贴地疾飞一阵,饶到华山正北,在一户农家的柴门前停下,整理衣冠,一齐上前叩门。开门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家中还有妻儿老母共五口人。
张正心想一家子有老有小,不像刻意装扮,这便很好,我上山后也可以放心了。
饮过一杯粗茶,张正道:“李大哥,山上插这么多红旗做什么?我们本来是要上山一游的,一看这情形,又不敢上了。”
开门的中年人名叫李大刚,乃是本地的一名猎户,闻言答道:“千万别上山,别说你们这些游客,连我也不让在山上挖药打猎了。”
郭采莹气道:“岂有此理,华山又不是华山派的私产,真是强凶霸道,无法无天!”
李大刚忙道:“姑娘小声点儿,被华山派的弟子们听到了,可不是耍的。”
郭采莹道:“你怕什么?咱们在屋里说话,他们还能长了千里眼、顺风耳,全给听去了不成?”
李大刚面露惊慌之色,跑到门口张望,见四下里没人,这才放心,回屋后埋怨郭采莹道:“你这位姑娘,真是年轻不晓事,现在是什么时候?华山派往来巡查甚紧,你们在我家说他们的坏话,可不是害我吗?”
张正道:“是、是,咱不说华山派了。李大哥,你还没说,这山上为什么插红旗啊?”
李大刚道:“这我可不知道,不仅有红旗,还有许多飞来飞去的剑仙,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我看你们赶紧走,别在这里惹麻烦了。”
张正看出他有逐客的意思,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说道:“我们累了,想在府上休息一天,还请行个方便。”
李大刚见到银子,脸上露出笑容,说道:“你们要住,住几天都行,就是近来封山,没有野味招待,委屈两位了。”
李大刚的媳妇收了银子,笑道:“当家的,没有野味,可以把自家养的鸡杀两只啊,人家大老远来的,哪能让人家和咱们一起吃糠咽菜。”
李大刚用手一拍脑门,道:“看我这脑子,怎么把那几只鸡忘了。孩他娘,快去烧水,我这就杀鸡招待客人。”
张正忙拦住道:“不用麻烦了,我们只住一天,最迟明天晌午便走。”心想:“若一切顺利,今晚接了母亲,连夜离开,早饭也不用在你家吃了。”
午饭时,李大刚果然端上来一盆炖好的鸡块,味道十分鲜美。张正知道那锭银子的价值远胜于几只家鸡,也不再客气,和郭采莹大快朵颐起来。
饭后,张正关好门窗,闭目打坐,养精蓄锐,准备晚上大干一场。郭采莹在一旁为他护法,见他初时盘膝而坐,呼吸均匀,渐渐的向上飘身,臀部似离地非离地,连呼吸也极舒极缓,若有若无起来,心想:“师兄的功力真是高得没边了,他的功夫越来越高,将来会不会看不上我,不喜欢我啊!”
柔肠百转,胡思乱想间,日头已经偏西,李大刚在外面探头探脑,郭采莹眉头一皱,从屋里出来,问道:“有什么事?”
李大刚道:“我来问问,什么时候开饭。”
郭采莹心想师兄不知何时功行圆满,这家伙老来打扰可不行,说道:“先端过来放这儿,我们一会儿吃,谢谢李大哥了。”
李大刚答应一声,转身给张、郭二人端饭,郭采莹回入房中,继续守在张正的身边。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李大刚端来的饭菜已经凉透,天色也已经大黑,张正头顶上散出一缕轻烟,缓缓睁眼。
郭采莹喜道:“你醒了,我让李大哥把饭热一热,咱们再吃。”
张正道:“不用了,我经过一番调理,真气蓬勃,状态正佳,随便吃两口东西,这就要上山去接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