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仁冷笑道:“是我指点你劈山救母,是我把你母亲救出地宫,你竟然要对我不客气,真是豺狐之心,恩将仇报。”
张正奋力抵挡新围上来的服下爆筋丸的剑仙,无暇跟他说话,郭采莹道:“你挟持伯母,更是居心不良,你、你……”说到此时,连续受到两股剑气余波的冲击,下面的话竟然说不出来。
宁依云心里想和张正在一起,但更怕连累了儿子,说道:“正儿,你背一个,抱一个,身子沉重不说,剑招也不易施展,还是不要冒险,让我师兄背我吧。”
沈从仁道:“对呀,不能冒险,我的话你可以不听,你娘的话总要听吧。”
张正道:“我先捉对方一人,抱着他来回冲几趟,给大家瞧瞧。”
宁依云急道:“不要胡来,千万使不得!”
沈从仁道:“先顾好你自己吧,别让人家刺你一身透明窟窿。”
郭采莹道:“要不我和伯母换换,师兄背伯母,沈前辈背我。”
沈从仁道:“好啊,先把你丢过来,看我能不能接住。”
宁依云道:“大家别吵了,都少说两句,咱们帮不上忙,也别扰乱了我儿对敌时的心情。”
张正嘴上说捉对方一人,此时已不比方才,敌人的剑招如潮水般铺天盖地而来,中间还夹杂着许多暗器,自顾尚且不暇,哪还有余力活捉对方的人,一边与强敌周旋,心想:“我再坚持一会儿,等他们炸开几个,或者剑法混乱时再出手,定能一举成功,捉个活的回来。”
他心里做此打算,剑仙中的苏元甲等人也不是吃干饭的,不等这批剑仙的药力达到顶峰,陆续派人吃药参战。内力奇高,思路也较为清晰的剑仙始终保持在七八人。张正在这些人的攻击下连遇险招,仗着暗器厉害,内力精深,勉强支持了下来,但也十分吃力,完全没有了七进七出时的从容不迫,豪气干云。
宁依云见张正越打越被动,师兄沈从仁更是只有招架之功,连一招半式也攻不出去,心中焦急,说道:“儿啊,你自己先走,不要管我,我在华山住了几十年,他们也没把我怎样。”
张正抬手打出七十二枚雁翎镖,将对方的攻势阻了一阻,说道:“娘,要走咱们一起走,您放心,我有办法。”
他说有办法,其实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能奋力迎敌,以拖待变。但攻上来的剑仙爆炸一批,又冲上来一批,直似无穷无尽,让人根本看不到取胜的希望。如此又狠斗了一炷香的工夫,张正实在无法支撑,心想:“难道我和我娘第二次见面,就要双双死在此地?不行,为了我娘,为了师妹,我一定要冲出去!”
他心里暗下决心,长剑和暗器的出手已十分狠辣,激战中偶然一个翻身,看见了自己喷出的黑烟,心中一动:“这道烟更大些,更浓些就好了,能让敌人看不见我们。”
自此之后,张正在招数上全取守势,节省出来的内力运至足下,黑烟喷得极粗极浓。因内力喷出太多,身子在空中飞行的速度也大为加快,他不敢飞远,只能绕着沈从仁和宁依云转圈,既化去向前的冲力,又替他们抵挡敌人的剑招。
当张正绕到二三十多圈时,沈从仁和宁依云的身子已经笼罩在一团黑烟之中,外面人已经看不见他们所处的位置。黑烟中的沈从仁和宁依云较为沉稳,没有出声,郭采莹先自慌了,说道:“师兄,你弄这么多烟干什么?我都看不见伯母了。”
张正低声道:“正是要在黑烟里杀敌,这几个疯子一死,咱们正好冲出去。”他口中与郭采莹说话,又转了十余圈,连自己和郭采莹的身子也笼罩在一团黑烟之中。
苏元甲等三人在第一重和第二重包围圈的中间观战,见对方四人全都躲进烟里,心知有异,苏元甲高声喝道:“大家小心,暂退一步,不要轻易闯进去。”
他高声提醒,一来距离较远,听不真切,二来围攻张正的剑仙神智不清,就算听到了也充耳不闻,纷纷挺剑冲入黑烟。苏元甲轻轻一叹,说道:“再上人,绝不能让这个大魔头跑了!”
黑烟的范围越来越大,一直扩大到十余丈方圆,所有吃下爆筋丸的剑仙都被黑烟包裹。张正眼看着时机已到,左手摸出一把枣核镖,扬手打出,一道道寒光崩现,黑烟中的剑仙纷纷中镖,除了两人未伤到要害,继续与张正缠斗之外,其余七人一齐跌出黑烟。有的笔直下落,有的在空中歪歪斜斜的起伏了几下,继续向下坠落。
沈从仁阴沉着脸道:“你这样的大高手,竟然使阴谋诡计,脸上可没什么光彩。”
张正道:“我要光彩做什么?我只要我娘平平安安,能和她永远在一起。”
沈从仁道:“别啰嗦了,走吧。”他说走吧,真的当先飞出黑烟,直向西北方而去。
张正急道:“外面危险,咱们一起走!”说罢,足下发力,想要从后面赶上,黑烟中仅剩的两名剑仙一人横削,一人竖砍,双剑同时攻到,要将张正劈为四段。
张正长剑挺出,一招分两式,挡开对方的长剑,此时急于追赶沈从仁,无暇与二人纠缠,足下发力,飞出黑烟的包围,向着沈从仁的背影直追了过去。
沈从仁和第一重包围圈的剑仙一交手,长剑刺中一人后趁势一突,冲到了第一和第二重包围圈之间。这个位置前后受敌,极为凶险,沈从仁一支剑上下翻飞,左右遮挡,打得精彩纷呈,一时间却也战不退众多的敌人,也就冲不出第二重包围圈。
便在此时,张正从后面疾速赶到,左掌起处,围攻沈从仁的剑仙波浪般向两旁翻滚,右手一探,抓向母亲宁依云的衣领,要把母亲从沈从仁的背上提拉下来。
沈从仁听得背后风声,知是张正到了,身向前冲,剑向后指,乃是一招“浪子回头”,疾刺张正右掌掌心。
张正喝了一声:“是我!”屈指在沈从仁剑锋上一弹,弹开他的长剑,手掌翻转,掌心已经触及了母亲背心衣服,内力到处,沈从仁只觉浑身一震,前冲之势加快,心知不好,自己只要被震飞出去,师妹就要被张正顺势提在掌中。
他一生痴爱师妹宁依云,拼死也不愿放手,当即吸一口气,运内力与张正的掌力相抗,同时身形急转,用胸膛迎向张正的掌心。
此时张正若想把沈从仁震死震伤,只需将内力向外轻轻一吐,但这人毕竟不是自己的仇敌,他要带走自己的母亲也是出于一片爱慕之情,真要把他置于死地,颇有些于心不忍,稍一迟疑间,沈从仁右手的长剑圈转回来,由下而上,斜抹而至。
他这下提剑斜抹,可以说毫无章法,不成招式,却是贴身肉搏中最快捷,最狠辣的手段。沈从仁为了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已经是不顾生死,不顾一切了。
宁依云伏在沈从仁背上,忽然眼前寒光闪烁,沈从仁的长剑即将抹入儿子的身体,如何不惊?脑子里嗡的一声,身子一挺,几乎从沈从仁的背上摔下。当她再次睁开眼时,沈从仁的手上已经没有了长剑,一只手也被张正牢牢抓住,颤抖的声音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想吓死我吗?”
自张正赶上来之后,组成包围圈的剑仙纷纷后撤,与张正等人拉开距离,善使暗器的剑仙已开始向张正发射暗器。
张正一边用长剑拨打暗器,说道:“娘,我们没事,我这就接您回家。”
沈从仁的脸色铁青,咬牙道:“你有家吗?你不容于剑仙,不容于天下,是人人除之而后快的大魔头,天下虽大,还能在哪里安家?”
郭采莹道:“你管我们在哪里安家?我和师兄、伯母人在哪里,哪里就是我们的家!”
张正的心中一热,暗道了一声:“我的好师妹!”抓住沈从仁的手掌一紧,便要将内力送入他体内,将他的身体弹开,再把母亲趁势接在手里。
忽然,张正的头顶上卷起一阵旋风,旋风瞬间又转为强劲的向下冲击的气流。张正的第一反应是有高手以劈空掌力向自己偷袭,但又感觉不像,劈空掌力哪有这等威力,直如狂风怒号,泰山压顶一般。
他自觉能将沈从仁的身子轻松震开,但还要接抛在空中的母亲,再接当头扑下强大劲力,那便十分为难。母亲安危面前,不敢弄险,掌上的内力变震为推,将沈从仁和母亲一齐推出七八丈远,与此同时,右手长剑向天疾刺,直指强大气流的中心。
剑气凌厉尖锐,在张正深厚内力的加持下更显得根基极稳,后劲极足,但锋利的剑气刺出十余丈高后便如遇到了重重高山,道道高墙,无法前进。急吸一口气,长剑向旁偏转,欲将对方的高山高墙引入歧途,自己好趁势而走,再去追赶沈从仁。
哪知他一拨之下,高山高墙不为所动,且随着距离的贴近,强大的气流滚滚而下,周围的空气如被抽干了一般。心中震惊,不敢与对方劲力接实,脚下的黑烟连续三摆,终于脱离出强大气流的范围,立身处已在十余丈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