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仙人来到了我和婆婆居住的草棚。
    仙人并未嫌弃简陋草棚，他伸出手捏住婆婆的手腕检查的很仔细。
    半晌过后，他看向我，眼里充满了慈悲，“小孩，你婆婆已经不在了，她走的时候没有什么痛苦，别难过。”
    后来我才知道，人死没死，只需一眼就能看出来。
    可他并未如此，而是认真检查后才告诉我婆婆已经不在了，为了维护一个幼童那一点可怜的自尊心罢了。
    我哭的昏天暗地，不敢相信这样的结局，随后眼前一黑就不知道了。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睡在一张十分柔软的床上，周围都是药草的香味，我睁开眼，眼泪顺着眼角流入发丝。
    婆婆不在了。
    我又是一个人了。
    “醒了？”
    我闻声转过头去，说话的人是融雪街的老医师袁正术。
    “袁爷爷好，我婆婆她……”
    “我都知道，仙人送你来时已经说过了，你婆婆的后事也妥善安排好了。”
    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我不是婆婆的亲孙子，年纪小后事也轮不到我安排。
    “请袁爷爷告知我婆婆她葬在了什么地方。”
    “在后山，知道二道岗吧？二道岗三棵青杠树树下。”
    “谢谢袁爷爷，这次的药费多少，我先欠着等我有钱了还给您。”
    “好孩子不用，仙人给了。”
    “那仙人是什么来头？”
    “他是乾坤宗的寒执事。”
    “乾坤宗的寒执事，我记下了，谢谢袁爷爷，我先回去了。”
    袁爷爷还想挽留我，我头也不回的跑出医馆，我离开了融雪街顶着风雪来到了后山。
    二道岗是一个小土包，这里埋葬的都是很多无家可归的人，我按照袁爷爷说的地方找到了婆婆埋葬的地方。
    原本平整的地方多了一处新坟。
    翻新的土有着一层薄薄的雪，我朝着坟包磕了三个头，“婆婆谢谢你养我这么久，二狗一定听你的好好当个好人，婆婆你走好呜呜呜呜。”
    我在婆婆的坟哭了好一会，趁着风雪变小，我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草棚，草棚还是那么温暖。
    我想到每天在外乞讨回来后婆婆的贴心问候，我又哭了。
    从这天过后我便是一个人生活，没有人欺负我，周围的人见我可怜时不时还要照顾我一下，给我几个馒头。
    就这样，在左邻右舍的施舍下，我磕磕绊绊又活了两年。
    我六岁了。
    听别人说，六岁就能去测灵根，有了灵根以后的人生就能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始终记得乾坤宗的寒执事在那个寒冷的冬日拉了一把我这个可怜的小乞儿。
    如果能成为仙人，我就能报恩了。
    带着这个美好的祈念，我离开了融雪街去了隔壁街道。
    很多人都在排队。
    很多人都希望自己能测出灵根一飞冲天。
    测出灵根的高兴地嘴角都放不下去，没测出来的嚎啕大哭。
    不知道哭的是什么。
    就在快要轮到我测灵根的时候，天上飞下来一只遮天蔽日的大鸟，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我看见有妇人抱着刚出生的孩童站在原地，丈夫的血溅了她一身。
    我因为离仙人们近一些，幸免于难。
    人们叫人们乱，我跟着人们四处奔逃。
    许多大鸟遮盖住了天，让地面不见光亮。
    仙人们斩杀着出现的怪鸟，我随着人流越跑越远，身后的街道也越来越远。
    等到我停下脚步的时候，我已经离城区很远了。
    从小的经历让我知道城区里再怎么危险也比城外安全。
    我开始懊恼我的慌乱，听着别人的哭声心里烦躁更甚，天快黑了，不能在城外逗留。
    我跟着一些大人朝着城内走去，在天快要黑的时候我终于到了城里。
    城里的光景与之前逃出来时大不相同，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有的人被压在碎石之下哀嚎，我连忙跑过去想要将那些石头搬开。
    婆婆说让我做一个好人。
    我也在做。
    可我太小了，怎么都没法搬开那些石头。
    看着哀嚎的人，我只能说对不起。
    我太弱小了。
    什么都做不到。
    我想到融雪街那些大人。
    我早上离开的时候，他们还在祝福我成为仙人呢。
    他们怎么样了？
    我朝着融雪街跑去。
    熟悉的街道，可认识的人却不在了。
    街东的李叔，街头的虎婶。
    我像一只无头苍蝇般在街头乱逛，没看到认识的人，我放心下来，在路过一个巷子的时候我听见了一些动静。
    那动静窸窸窣窣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
    我小心的看过去，我看见一只猴子模样的东西蹲在一名仙人的面前啃食着他的腿。
    那仙人我还认识嘞。
    就是之前那个姓陈的仙人。
    他似乎伤的不轻，手里的剑也断在了旁边，连最基本的坐起来都办不到，只能瞪着那只猴子。
    我小心的捡起地上的石头，在犹豫要不要将石头扔出去。
    我不喜欢那个姓陈的仙人，他曾经对我恶语相向过。
    可婆婆和周围的叔叔婶婶们教导我要当一个好人，不能学流氓地痞的偷拐蒙骗。
    救还是不救，我知道这旁边就有一个狗洞。
    看着半人高的红脸猴，我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决定救这个人。
    他在，才能救更多的人。
    而我，只是一个小乞儿罢了。
    我深吸一口气将手里的石头扔了出去，“臭东西，有本事来吃我啊！”
    石头狠狠地砸在红脸猴的身上，我看见了陈姓仙人惊讶的目光。
    他或许是在疑惑这个地方为什么还有人，也或许是还认识我。
    红脸猴不理我，专心啃食那人的腿。
    陈姓仙人咳嗽一声，血从他的喉咙涌出，他看着我道：
    “此处凡人都撤离走了，你为何还在此处。”
    “快些离去吧，莫要管本道人了，魔兽不是你这等凡人能对付的。”
    听到这句话，我松了一口气，融雪街的大家都走了。
    太好了！
    我还以为……
    我还以为他们都被妖怪吃了。
    看着陈姓道人劝阻我的模样，我捡起旁边散落的竹竿大声给自己打气道：
    “婆婆教我做好人，坐视不管不是我的性格，你是乾坤宗寒执事寒仙人的朋友，寒执事仙人对我有恩，我不能看着你死在这。”
    提起寒执事仙人，我浑身就充满了干劲，竹竿狠狠地抽在红脸猴子的身上。
    这次红脸猴好像被我打疼了，龇牙咧嘴的朝着我扑过来，我连忙钻进旁边的狗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