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姑娘请。”孙庆在前方带路,青衫跟着他穿过正堂往后院走去。
青衫前方,立在一旁的郭府侍从把路两侧的灯陆续点亮。长鸣长身玉立站在院子中央等着,青衫隔着院子和他遥遥相望。她提起裙摆,下楼梯,走向通往长鸣的路径。
走到一半,青衫看到了一株植物,长得绿意匆匆,便拎着灯笼走到近处,看到锯齿状的叶子,绿杆上有刚出来的花骨朵等待开放,心里知道这是一株菊花。
长鸣走到青衫身边,接过她手中的灯笼,举到花骨朵近处介绍这株菊花的来历:“这是一株黄色的菊花,是从一位老秀才那买来的,花开璀璨似金子般夺目,我给它取名泛金。”
“和它相邻的这颗是紫色的菊花,花朵下垂似仙女下凡,我给它取名月下嫦娥。”
长鸣介绍完这边的菊花,陪着青衫又走向另一侧:“这边两棵是牡丹,一棵粉牡丹,一棵红牡丹。可惜我还未曾见过,没有起名字。这是今年三月份,一位富商送过来的,他说每年四五月牡丹盛开的季节,这两棵牡丹开出的花能艳压群芳。”
长鸣打着灯笼,领着青衫,一一介绍他这园中的花草树木,两人从小院来到前堂,在前堂转了一圈,又到后面的小花园。
“……这是一株红梅,寒冬开花时梅香四溢。”
青衫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咕噜’的叫了两声,她愣愣的看着长鸣,不知在想什么。
“姑娘昨日一天没用饭,我让厨房炖了燕窝,里面放了冰糖,你喝一碗可好?”
“好。”青衫说了她进郭府的第一句话。
两人又回到刚开始见面的小院,长鸣领着青衫在室内坐下,侍女端来燕窝,白瓷盏上方冒着白气。长鸣从托盘上亲手端起白瓷盅放到青衫面前,把盖子打开,一股甜腻的气味飘到青衫鼻尖。长鸣把白瓷勺放到瓷盅里,顺便把勺巴转到青衫的右手边。
青衫舀起燕窝吃下去,一盅燕窝吃完,她失去的知觉慢慢的回来了,她看着吃干净的的白瓷盏说道:“我还想吃。”
“幸好,我让她们多炖了几盅。”
青衫一连吃了三盅,才感觉好些,一夜没睡,吃饱便有些犯困,她使劲眨眨眼一副想睡觉的模样。
长鸣轻声问道:“姑娘睡会吧?”
“好。”
长鸣亲自整理床榻,把被子摊开,又给青衫脱下鞋子,等她躺到床上后把被子给她盖好,看着她入睡。青衫呼吸平稳后,长鸣脱力般倚在床边,青衫一夜没睡。他陪着她一夜没睡,青衫一天没吃东西,他也陪着她一天没吃东西。
长鸣趴在床边,看着青衫的睡颜,嘴角不禁带了些微笑。他也困了,就着这个姿势阖了眼沉稳的睡去。
‘噗通’一声,院中一个丫鬟,拎着的水桶撒了。
长鸣突然醒来,立刻看向床上躺着的青衫,见她还在睡着。撑着腿从地上站起来,轻手轻脚打开房门。园中的丫鬟见他出来了,立刻磕头请罪:“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长鸣看向跪地的丫鬟,脸上的表情没变,开口道:“拉出去。”
丫鬟的嘴巴抖动着,全身脱力,任由身后的侍从把她拖走,仿佛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什么。
“我看她很合眼缘,留下吧。”青衫站在门内出声。
长鸣一挥手,架着丫鬟的侍从把丫鬟放到地上。彷佛捡了一命似的,丫鬟眼中大颗的泪珠往下掉,忙俯身跪地磕头,口中喊着:“谢谢公子,谢谢姑娘。”
“下去吧。“长鸣说完,转身回到屋内。
“天凉,姑娘把鞋子穿上吧。”青衫又坐回床边,把鞋子穿上。
“刚刚吵醒了?”长鸣问道,青衫摇摇头。
“我给姑娘梳头吧?”长鸣拿起一把木梳,青衫坐到梳妆台前,由长鸣解开她一头长发。
“在学舍的时候,我曾跟教习嬷嬷学过梳头。学的时候我就想,以后跟着姑娘,说不定哪日会用上。嬷嬷夸我,学舍的女学生都没有我梳的好。”
他把青衫头发分开,一点一点,从上到下,慢慢梳拢。长鸣没说错,他梳头发的手艺果真不错,一头青丝梳的一丝不苟,挽了一个漂亮的发髻。
他看了一眼从青衫头上拆下来的银簪子,抬手拉开桌上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根通体清脆的碧玉簪。
“姑娘的头发乌黑油亮,正配玉簪。”他把玉簪插进青衫的乌发中。
青衫和镜子中的长鸣对视着,这一刻,长鸣的心在颤抖,他感觉自己快要站不住了,错开眼,在镜中细细描绘青衫的脸庞:“姑娘若有想问的,长鸣知无不言。”
“为何要做此事?”
“我在背后操劳,他在人前享受,心中不平。我心性脾气比他好,模样也不比他差,他擅武,我擅文,姑娘为何选他?”
“姑娘在临安城出事,我去临安寻你,我都到了回龙关,他遣人把我押送回应天城。后来我写信去临安,一连三封都被驳斥。从临安南下的时候,我想和姑娘同去,他又在一旁阻拦,留我守城。他是三军主将,有人有势,我无法与之抗辩。可我也想和姑娘日夜相伴,看遍山水。”
“郭长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起事,为姑娘,更是为我自己,谋划了一年,专等他去东都谢恩。我与他,姑娘选一个吧。“
青衫脸色铁青看着镜中的男子:“我不爱他,也不爱你,谁做将军对我来说都一样,你若手段高明,直接杀了他也就算了,不就是收拾下烂摊子接着往前走。”
“可你偏偏要我知道,我身边的人都是你安排的,这些信件能送到我面前也都是你点头同意的,你故意让人把信送到我面前来。你在逼着我做选择,谁生谁死,二选一,好玩吗?”
“只选一次,以后再也不让姑娘为难了。”
“你做这一切若是为了我,我不需要,我也不想践踏你这一片真心,收手吧。趁着事情没闹大,你带着你的人不管去西北还是去西南,或者跟胡洲去南洋,走的远远的,以后不要再回来了。”
长鸣愣住了,随即弯身抱着青衫,他侧头和青衫的脸颊相贴,不信青衫就这样把他抛弃了。
他看着铜镜中的相互依偎的两人,问青衫:“为什么?我哪儿不如他?”
“你让我如何选?整个北地和南地都知道三军主将是李东风,是李大将军,我若选了你,三军必乱,东南、西南再起浩劫。陆黑还在十万大山追击龙参,我们若出纰漏,龙参马上就会冲出大山杀到家门口。十年呐,多少个日夜披星戴月的筹谋,这一路走来有多难,你又不是不知道。”
“姑娘只说我,他虽然去了东都,应天城依旧有他的人手,我做这些事情,也不是没有蛛丝马迹,他的人发现了什么都不说,这也是他安排好的。就是乱了,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错。”长鸣紧紧抱着青衫,用鼻尖蹭着青衫的脸庞:“让我撤出人手,可以。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
长鸣咽了一口唾沫,喉结上下起伏:“我想要你。”
“可以。”青衫不假思索的应了。
她坐在凳子上,身上还挂着长鸣,青衫左右看了一圈,就要解身上的衣服,问道:“就在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