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渐离一直抱着张汐音,女人如猫儿一样伏在他胸前,显得极其弱小可怜。
但她方才又是实实在在的杀了人,一刀划过周易宏的喉咙,干净利落得他都惊叹。
原来,她在商场上的杀伐果断,在杀人上同样如此。
只是为何张汐音会如此憎恨周易宏,憎恨到要亲手斩杀的程度?
回到正院,段渐离依旧没有松开她,吩咐外面的人准备沐浴的热水。
他只是抱着张汐音坐着,手在单薄的后背上轻轻的拍打安抚,像哄小孩。
张汐音也确实需要消化第一次杀人的恐惧,她心中千万次的假想过杀人,李悦菀,周易,周家的那些人她都想过。
可那到底是想的,并未真的杀人。
她喃喃的说道:“我杀人了。”真的杀了。
段渐离嗯了声,言语中满是心疼。
“没事的,阿音别怕。”
便是军中的士兵第一次上战场也会害怕手抖,夜里也会做噩梦,他的阿音是闺阁精心温养的姑娘,一定很是害怕。
他又道:“阿音,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也害怕,也发抖。”
张汐音沉默片刻,抬起头看他。
两人四目相对,张汐音的眼里蕴含泪水将落未落的。
她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道:“我是害怕,却也不全是害怕。”
眼泪滑落下来的时候,张汐音却露出一丝大仇得报的笑容,像昙花一样转瞬即逝。
周易宏死了,她亲手杀的。
段渐离心中一震,对于张汐音,不,是对于整个张家对周家的仇恨让他心惊。
张汐音是清白的身子从周家和离出来的,她有钱又聪慧,听说六岁便已经开始经商。她这样聪慧机敏的人是不会吃亏的,周家到如今满门被灭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为何,张家对周家会有如此大的仇恨呢?
但张汐音的模样叫他更多的是心疼。
门外,香叶说道:“王爷,王妃,热水已经备好了。”
段渐离抱起张汐音出去。
满院的下人见了都露出笑容来。
张汐音到底在男女事上脸皮薄,低声道:“王爷,您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段渐离只是一顿,倒也听话的把她放下。
然而张汐音的脚刚沾地,人就往下倒去。
段渐离眼疾手快的把她重新抱起来,跨步就走。
“我抱着吧。”段渐离看她一眼,笑说道:“你啊,对于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用这么拘谨,如今我们是夫妻,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在自己的府上抱着也无碍的。”
张汐音摇头:“可您是王爷。”
“你是王妃。”段渐离脚步停下,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身后跟着的香叶和丹柳、心柳眼睛一瞪,立刻转身避开视线,发出低低的笑声来。
王爷和王妃感情真好。
张汐音到底因为段渐离的一吻不敢再说什么,被他抱着到沐浴房,才发现内里还有一道门,打开里面是建造的水池。
水池不算很大,四五个浴桶长宽,此刻池水氤氲,上面还撒了一些花瓣,滴了精油,味道很香。
段渐离把张汐音放在旁边的竹藤椅上,伸手就去解她身上的衣裳。
张汐音抓住他的手,脸上爆红。
“王爷,我,我想自己洗。”
段渐离动作一顿,终究没有强迫她。
“我让香叶她们进来伺候你。”
张汐音摇头:“让她们在门外就行,我想一个人。”
“好。”
段渐离起身了,他转身走到屏风后。
“你洗,我在这里陪你。”
他的体贴让张汐音动容,没再说话。
稀稀疏疏的声音响起,随后是轻微的水声。
段渐离透过屏风只能隐隐看到张汐音已经入了水,她双手捂着脸缩成一团。
心似被紧紧抓了一下,伴随着心疼的刺痛。
阿音,你何时能对我敞开心扉?
——
池水烫贴着肌肤,昨日的酸痛难受到底得了些许缓解。
张汐音在经过短暂的沉默之后,心中得到了些许的释放,她搓洗身子,触碰到疼痛的那处,丝丝抽气不断。
好不容易洗了,她喊:“香叶,丹柳?”
“姑娘。”香叶应声,跟丹柳往里面走,看到坐在屏风后的段渐离,避着视线施礼就过去了。
“姑……王妃。”香叶一时难以改口,拿了巾子给她擦拭身体,和丹柳一起帮她穿衣,绞发。
等头发绞了半干出去,段渐离起身就去牵她的手。
张汐音被他拉着往外走,低声道:“王爷,您不洗吗?”
“嗯,那我先洗。”段渐离松开手时,抬手拨了下她只半干的秀发。
香叶和丹柳陪张汐音回房,段渐离则去沐浴。
回到屋中继续绞头发,心柳端来放满炭火的铜盆,三个人围坐在长榻上帮她细细烘烤头发。
张汐音躺着躺着便睡着了。
再醒来时看着抱她的段渐离,张汐音打眼看去,下人都出去了。
“累了就继续睡,今夜我不闹你。”段渐离把她放在床的里侧,人也跟着躺进去。
两人成亲的头三四天,大多数事情都交给下属去办,难得清闲的过新婚日子。
段渐离把张汐音往怀里搂,他人高,看似瘦,但其实是个极其有力量的人,穿着中衣还能隐约看到隆起的肌肉。
他高大,越发显得张汐音娇小。
张汐音枕着段渐离的手臂,心中多有羞涩。
“王爷,谢谢您。”
什么都没问,一直陪在她身边。
段渐离抚着她的脑袋,低声道:“阿音,凡事放过自己,事事定要以你自己为先,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你自己更重要。”
他的阿音,一定要好好的。
周易宏被杀,定然有他被杀的理由,他一定是罪大恶极。
张汐音嗯了声,又是短暂的沉默。
过了会儿,她又抬起头来。
“王爷,我们的红封还没拆呢。”她说着,作势就要起来。
段渐离:“……”
“先睡觉,红封明日再拆。”段渐离把她搂回去,说道:“我陪你一起拆。”
张汐音复又低头,眼眸带上些许的笑意:“好。”
夜色深深,从后花园的小门处,被破草席卷着的尸体扔上粪车,拉往城外的乱葬岗。
到了乱葬岗,尸体一扔,人走了。
黑夜里,几条恶狗闻着血腥味过来,扒拉开草席抢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