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铭其实自己也没想到这个办法真的会成功。
他在巨大的场风暴里转了不知道多少圈,终于到了整个场风暴的中心,极东之岛,风平浪静的暴风眼之中。
林铭根本没空查看四周的情况,他刚才保持自己不被场风暴扯成手撕菇就已经几乎耗尽全力了,摇摇晃晃的想要站起身,但马上就感受到了一阵头晕目眩,他只能再老老实实的趴下,等着身体恢复。
祁都傻了。
她做梦也没想到,林铭居然有办法找到她。
林铭趴在地上,艰难的抬起头看了看,他一抬头,就看到了祁正傻愣愣的看着自己。
极东之岛上,什么植物都没有,这里只有光秃秃的石头和沙子,林铭甚至还看到一旁的地面上有祁闲着无聊自己堆的沙雕。
“行了,终于找到你了,世界的关键人物。”
“世界的关键人物……是我?”
林铭翻了个身,躺在了沙地上,他分出一些菌丝到地下补充一下养分,抬头看向了头顶的巨大场风暴漩涡。
身处风暴眼之中,他们就像是两个被人丢进瓶里的小虫。
“没错,你就是关键人物,我知道你在怕第四位会把你吞了,但是现在不用怕了。”
“但是……”
林铭从地上坐起身,对着祁做了个先别说话的手势,然后从地上捡起了一把沙子。
他抬头把沙子往空中一扬,祁皱着眉头,原本以为沙土会顺势落下,洒落林铭一身,但是她分明看到,那些沙子被扬在空中之后,变成了白色。
是雪。
林铭看向了祁,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我现在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物种了。”
他不是人类,也不是魔神种,也不是蜘蛛。
现在的林铭,变成了一个宛如作弊者的存在,而且他能察觉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变化还在持续。
祁沉默了片刻,说了一句让林铭也没想到的话:
“你之前答应我的事情,你还记得么?”
“啊?答应什么?”
祁指了指林铭的胸口。
哦。
他想起来了。
祁曾经要求与厄什路姆单独见面。
这是曾经葵之九被绑架的时候,林铭和她做的一笔交易。
林铭自然是说话算数的。
但是他还是有些惴惴不安,虽然祁要求的是“单独见面”,但是实际上,林铭根本没办法偷听。
厄什路姆和林铭,只允许有一方作为主导,如果吧厄什路姆请出来的话,那林铭就会退回身体内部。
“嗯……”
林铭抬头看了看巨大的场风暴,忽然觉得这个地方还真挺合适。
他之前答应祁的时候最大的担忧就是厄什路姆会控制不住能力,但是目前来看,这座岛,可能是最适合让厄什路姆出来透气的地方。
林铭略带担忧的问:
“你自己不会受他的影响么?”
“不会,我能想办法坚持到谈完事情。”
想办法坚持到……
这个说法听起来就十分牵强。
林铭又确认了一遍:
“非见不可?”
“嗯,有一些事情,是需要我和他确认过之后,才能得出结论的。”
林铭点了点头。
“好,但是我需要一些时间准备。”
祁听了这话,很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蹲在了地上,眼睛直勾勾的对着林铭。
林铭就地坐下,闭上了眼睛。
他曾经有过几次和厄什路姆接触的经历,在身体内部唤醒厄什路姆这件事,他是做得到的,但是他得先确认厄什路姆不会趁这个机会夺走身体才行。
将意识沉浸回身体,林铭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
这个地方他来过一次,那是在南境,初见羌乌子,自己中了小椰子的【逐火之蛾】之后,就是在这个地方,第一次面对面的见到了厄什路姆。
这是一处漆黑的空间,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只有一个圆形的台面作为落脚点。
在这个台面上,厄什路姆正安静的坐在那里,他通体皆白,成为这个漆黑空间里唯一的亮点。
厄什路姆似乎察觉到林铭来到了这里,抬起了头,疑惑的歪了下脑袋。
林铭和厄什路姆之间,其实是不需要语言交流的。
他们是二心通体,意识几乎可以完全互通,但是林铭还是更习惯直接说话。
“有人要见你,你去不去。”
厄什路姆似乎不太理解,也不太想动。
“总之就是你现在需要去露个面,然后再回来。”
厄什路姆依旧一脸茫然,但是最后还是给了林铭一个肯定的回答。
在外面的祁,蹲在地上,她发现林铭身边的地面,开始慢慢的蔓延开细小的蘑菇。
而且林铭的发色,也开始逐渐的变成全白。
“啊……”
祁发现自己的皮肤,已经开始出现破损了。
可能是空气里已经混入了肉眼不可见的细小孢子。
坐在地上的林铭,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单单是这一眼,祁就已经能断定,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厄什路姆。
“终于见面了,清扫者。”
厄什路姆听到清扫者这个称呼,似乎十分不满,他身下的沙土已经覆盖上了一层黑色的霉菌,那些霉菌仿佛无视了重力一般像是逆行的雨滴一样,飘向了天上。
厄什路姆看了看祁,用相当不熟练的声音说了两个字:
“看守”
祁听到这两个字,点了点头:
“是我,但是我并不是曾经的看守。”
厄什路姆又指了指自己:
“他,起始”
祁摇了摇头:
“不,他不是,他只是阴差阳错的越来越趋向于起始的样子。”
厄什路姆摇了摇头:
“必然”
“你是这么觉得的么?倒是也没有错……”
祁虽然语气很平静,但是她的身体,已经开始破损了,她得在自己身体被溶解之前多传达一些信息。
“这个世界已经走到崩塌的边缘了,排异已经察觉到了自我,他要把人的灵魂转化成尘的样子。”
厄什路姆皱了一下眉头。
“你也不想再来一遍,对吧。”
厄什路姆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厄什路姆看了看周围的场风暴:
“归”
“不,这只是上一次归后的遗留,现在还没到那个程度,但是……”
祁的腿破烂到已经不足以支撑体重,她只能跪在地上继续说。
“我们其实都不知道是谁准备这些东西,但是这个世界似乎有它的安排,只不过在他的安排之中缺少了关键的一环,人,外者,尘,本源……”
祁顿了顿,望向了厄什路姆:
“排异,本源之一念;至美,本源之一念;求索,本源之一念;统驭,本源之一念,记录,本源之一念……但是他,林铭,他既是外来,也是尘本身,他驾驭了归的躯壳,现在又获得了起始的神韵,一切的安排,似乎都在指向他这个特殊的存在。”
祁的身体现在已经破破烂烂,她那双洞洞眼无比坚定地看向了厄什路姆:
“排异掌握了一个很熟悉的能力,融化(分开理解,“融”,和“化”),我知道你这个清扫者其实也做得到,但是林铭他并没有意识到这点,所以,拜托你件事情。”
在厄什路姆的目光之下,祁说出了她的请求:
“在你觉得时机合适的时候,由你来抹除我,到那时我会将我的权限和记录交给林铭,只有这样,他才有对抗排异,以及重构世界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