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套房,小客厅茶几上放着一份刚送达的外卖,散发出独特的气味。
方形茶几两边的人对着这份有点“难评”的外卖,大眼瞪小眼。
盛恬眨了眨杏眼,似乎还未从突发状况中回神,只是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对着突然到来的访客。
“我......还没吃饭,所以叫了个外卖......”她将视线从外卖袋子转移到对面人的脸上,诚恳发问,“桑医生吃了吗?”
十分钟前,本该在c城的桑衔枝出现在酒店房门口,就在她怔怔地请人进屋时,外卖小哥把外卖送到了。
于是有了此刻的情形——
盛恬抬眼,从桑医生木然的神情推测,他应该不喜欢吃螺蛳粉,甚至难以接受。
是的,她刚刚在纠结吃什么的时候,看到螺蛳粉,想着许久没吃就点了一份。
之前合租时她没在家吃过螺蛳粉,于是没机会了解桑医生对其的态度:世人对螺蛳粉的评价容易两极分化——喜欢吃的爱的不得了,不喜欢的连闻到都受不了。
盛恬注意到桑医生看茶几上外卖的眼神,跟她之前在出租屋吃螺蛳粉时,崽崽的眼神相差无几;
她还记得,当时崽崽跳到桌上,对着外卖撒开腿就是一顿埋,俨然一副“铲屎官竟有吃屎爱好难怪一直收集朕的便便”的神情,很是嫌弃。
不过桑医生涵养好,没有表现出厌恶。
他只是有些语塞,“呃,在飞机上吃了点。”
桑衔枝一直不喜欢吃飞机餐,但因为登机匆忙,一整天只吃了早餐的他还是从飞机上空乘人员发放的飞机餐里挑了个面包垫肚子,原本打算到酒店再与盛恬一起吃晚餐,没想到......
担心盛恬得知这一点后会邀请他一同品尝,于是下意识地含糊过去。
盛恬点点头,看着正在逐渐冷掉的外卖,欲言又止,“哦,那......”
桑衔枝立即起身,“你先吃晚饭,我回个邮件。”
然后拿着手机走到另外一边的小沙发,不打算近距离感受螺蛳粉的威力。
盛恬见状忍不住勾了勾嘴唇,伸手打开外卖袋子,埋头吃了起来。
二十分钟后,她利索地将外卖盒子收拾干净,放到房间门口等保洁过来带走。
又打开了房间的所有窗户以及换气系统,回到小客厅,问沙发上的男人:
“桑医生怎么突然过来?”
下午通话的时候她记得桑衔枝当时仍旧在医院忙,而且之前也没听他说要来。
“抱歉,临时决定的,没能提前跟你说。”
房间里螺蛳粉的味道消散了些,男人俊逸的脸庞恢复了闲情,也有心思调侃人了,“盛老师不欢迎我来探班?”
即使两人确立恋爱关系时间不短,但单独相处的时间实在不多,虽然住在一起,却并非情侣同居,仍旧是合租的模式。
她曾惊艳于男人的容颜、悸动过低沉的声线,感受过他作为男友的温柔体贴,见识过他作为心理医生的沉着冷静以及对待不相干人的淡漠......
却从未见过他如此......邪——虽然盛恬是个文字工作者,但这会儿她实在想不出更恰当的字眼来形容。
如果这是第一次见他,或许会误以为他是很会玩儿的纨绔子弟,不然就是个情场高手,否则怎会一个眼神一句话将人蛊得移不开眼?
被蛊惑住的盛恬好一会儿才六神归位,连忙否认:
“啊?没有没有!”
桑衔枝眯缝了一下深邃的双眸,发觉她洁白的面容越来越红,薄唇弯了弯,并未出言拆穿,只是稍敛了敛眼底的戏谑,缓缓道:
“同事下周家里有事,临时跟我换班,加起来有两天假期,在家也没什么事,就直接过来了。”
说着他看了眼紧闭着的房门,意有所指,“本来想给你个惊喜,希望不是惊吓。”
思及刚刚的尴尬场面,盛恬有些不好意思,“我,偶尔会想吃螺蛳粉,就是没想到你会突然到来。”
她懊悔地想,早知道桑医生要来就不点螺蛳粉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自己身上好像也沾染了螺蛳粉的味道。
桑衔枝却不那么在意,只是慢悠悠地对她说:
“我虽然没法领会螺蛳粉的美味,但不会阻碍你品尝这种美味的。”
闻言那双杏眸亮得灼人,而后有了笑意,盛恬心满意足地承诺,“好,以后我会尽量不在家里吃的。”
桑衔枝点头,坦然接受,“谢谢理解。”
盛恬想了想,忽然后退了一步,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我去刷牙。”
说完立马转身离开,心底暗暗地想——还得顺便换身衣服,免得熏到桑医生。
“叮咚——”
盛恬前脚刚进洗手间,后脚门铃就响了。
桑衔枝看了眼时间,有些疑惑:已经快九点了,谁会在这个点来酒店房间找她?
他起身走到洗手间门口,敲了敲门,告诉里面的人:
“有人按门铃。”
盛恬刚要换衣服,闻言停下动作,隔着门对桑衔枝说:
“可能是剧组的工作人员,你帮我问问有什么事?”
这个点来房间找她,应该是方思吧。
桑衔枝应声去开门,刚将门拉开,就听见一道略带紧张的男声:
“盛......”
门外的人在看到开门的人不是盛恬后,噤了声,接着匆忙抬头确认门牌号,才带着疑虑重新询问来开门的男人:
“这是盛老师的房间吗?”
桑衔枝坦然地对上门口两个男人的目光,认出开口的那位,淡声回答:
“是,许老师找她有事?”
他虽然平时不追星不关注娱乐新闻,但毕竟是刚与自己女友传绯闻的异性。
桑衔枝一眼就认出许愿,也猜到一同前来的另外一位应该是他的经纪人或者助理。
经纪人听他认出许愿,下意识上前一步,不由地多看他几眼,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地问道:
“你是......桑医生?盛老师的男友?”
桑衔枝礼貌地扯了扯嘴角,算作回应,敏锐地注意到许愿听到这话时,神情有些不自然。
这时,盛恬换好衣服从洗手间出来,见来人是许愿和他的经纪人,顿了一下。
“这么晚了,许老师有事?”
许愿看到盛恬,下意识想要开口,却又突然不知说些什么,讪讪扯出个微笑。
他的经纪人是个人精,见状连忙开口解释:
“是这样的,热搜的事牵连到盛老师,许愿实在过意不去,特意过来赔礼道歉的!”
盛恬见他手上提着礼品袋,委婉拒绝:“不用这样,你们现在也忙,只要把真相调查清楚,向公众澄清,不影响剧组的拍摄进程就好。”
话已至此,经纪人也知道不宜再纠缠了,何况盛恬男友还在,他侧过身,对眉头紧锁的许愿摇了摇头,示意他跟自己离开。
许愿脸色煞白,却有些倔强地没有立即行动,似乎在纠结什么。
桑衔枝抬眼看到门口斜对面的监控,往旁边走一步挡了挡,出声对戳在原地的许愿说:
“盛老师说的不错,这个节骨眼上,许老师应当更加谨慎些,不宜再传出什么误会了。”
许愿注意到他的动作,脸“腾”的一下,由白转红,愧疚地对门内的人道歉,“是我考虑不周,给盛老师添麻烦了。”紧接着与经纪人打招呼离去。
桑衔枝则对着两人的背影漠然道,“慢走。”
关上门后,房间安静得有些过分。
盛恬后知后觉地发现气氛有些不对,比他们刚刚无言对着螺蛳粉还怪异。
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莫名有些心虚,不敢看桑衔枝,胡乱找个话题打破尴尬:
“你订酒店了......吗?”
还没说完她就后悔,虽然不知道哪里不对,但是此时的氛围以及直觉告诉她,这个问题实在是不合时宜!
果不其然,向来善解人意的桑医生并未立即回答,而是径直走进客厅,一边解开衬衫领口第一颗扣子,一边惜字如金:“忘了。”
嗓音依旧低沉磁性,盛恬却听出了危险。
完了,这是脑子里第一时间蹦出的,也是唯一的想法。
大脑宕机的盛恬被毫无征兆加速的心跳撞得手足无措,身体却还在做出反应,“那我打个电话去前台问问......”等她走到座机旁发现自己又干蠢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盛恬,”男人叫住了她,声音带了些许冷,“我们在恋爱,是情侣。”
盛恬这次停了下来,浑身僵硬地钉在原地,有种被猛兽盯上后脖颈的错觉。
这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