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一个人待在窗边,这里视线很好,能俯瞰整个神农山。一群人抱着各色的衣衫绸带供他挑选,他都让其一一放下。
一角轩窗一壶酒他就可以这样度过很多日日夜夜。不能说不高兴,也不能说他没有想过和小夭的未来,而是从未真正为自己打算过,亦不知许一个未来又该如何走过。可这些说与小夭,她又是否能懂。
小夭感觉心都被剜去了一块,痛得说不了话。“所以……你还是要将我抛下吗?”
相柳深觉这句话重了,可他反驳不了小夭,小夭也不给他反驳的机会。
她无视旁边所有的人,朝着相柳苦苦相逼:“辰荣没了,你没有死去,没有尽到你的忠义你很愧疚吗?
你觉得你没有替洪江死成,没有和那些辰荣将士葬在一起,你就觉得你天地不容了是不是。
你觉得辰荣没了,洪江没了,所以你就认为你也不该活吗?
你觉得……我是那个最不用顾忌的,抛下我的时候,你可以心安理得是吗。
辰荣,洪江,义军,全都没了,而你还活着。
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杀沧炫吗,还是只要不是辰荣的,你都要把他们通通杀光?
“小夭,原谅我,”
小夭奋不顾身的将相柳甩开:“你的忠义已经全了,你也和你的将士们死在了一处,是我救了你。我养了你300年,你的每一寸血肉都是因为我才长起来的。是我供养了你的魂魄,是我储蓄了你的灵识,我风霜雪雨的在孤岛上陪了你300年,我对你不比洪江差吧。”
小夭气血些有什么不稳,她抚了下眼角,安慰了一下并未落下的泪,此刻容不得软弱:
“你不也抛下了我吗?你真虚伪。”
相柳想安慰一下小夭,可小夭根本不给他机会,倔强的走开了。
他的手僵住半空,他从来都不敢想这个问题。在妖的世界观里,没有那么多形式上的东西,他也知道这些对于小夭来说很重要。可正因为很重要,才不得已不珍之重之,可能那恰恰是他唯一许不了的,还不等于不拒绝吧。
他想,他可以竭尽所能的陪着小夭日日夜夜,如果有一天想要难得所爱,他可以悄无声息的退出去。
如果小夭依然愿意陪着他他,那是他的幸运。他们会一起去游历大江南北,去看看四海山花。希望把每一件想做的事都做了。可是许一个人以后半生,陪她刻骨铭心,这样的承诺太重了,他怕自己承担不了。
他想一直这样,其实是不错的,可惜对于小夭来说不行。她需要一份保障,一份承诺,一份——哪怕走过了海枯石烂,依然可以不离不弃的相守。可相柳怎么能有信心做到这些?
今天如果一点头,那么以后又当如何?带着她去风餐露宿吗?她说她已经在海上待腻了。那么,他们又将要去哪里呢?
在做一个丈夫,为所爱撑起一片天,这样的责任,他确实感觉能力不足。
小夭发泄够了?心中的火也散了不少。她犹豫着。又慢慢吞吞的走在相柳的身边,拉起他的衣袖,话说的十分小心翼翼:“我们说好的,不会再瞒着彼此,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跟我说的啊,
相柳无动于衷,面对着小夭的主动他不予理睬。
是沧炫看不过去了,赶紧阻止了他们两个,拉着小夭就要走:“好了,不要再为难人家了,这样到显得我们强求了。”
阿念显得也有点愤愤不平,她不懂为什么好端端的两个人,什么事情都没有。怎么还是一直往前走?你这还要往后退。
“所有的人都说像你可怜,其实是姐姐比较可怜吧,你圆满的走了,姐姐一生不得所爱,她假装很开心的选了一个爱自己的,然后余生都陷在回忆里,没有人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皓翎王拍了拍阿念,看向一旁的小夭,相柳没有回答她,她不死心还想追问,可是被沧炫阻止了,皓翎王比较冷静,也不去说谁的不是:“阿念!带你姐姐离开。”
小夭还是有不甘心,皓翎王安慰道:“我来解决,你去吧。”
沧炫拉不动小夭,对相柳的表现也满是不解可他也绝不允许自己的妹妹如此倒贴。不管你有多爱这个人,都要保持住自己的自尊,不要太低三下四了,那样只会让人把我们看轻,我们虽然敌不过他,但也不会就由他来戏弄。”
“小夭!”相柳终究忍不住叫住了她,他不顾拦在身边的阿念,径直朝她走过去:
“我一生都在漂泊,余生皆没有定数。是因为洪江,我才肯留在辰荣,如果没有他,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我可能不会是个好丈夫,你不怕吗?”
小夭停了下来,没有看他,相柳等不到小夭转身又说:“我名声不好,和我在一起,你不知道会听到什么?到时候可能会让你无法接受,而这些你都反驳不了。你也可以承担吗?”
小夭依旧不动,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却很释然的淡淡一笑,换上一副得意的脸色,回过头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相柳心中更是没底,不知道,想要会给出一个怎样的答,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接受哪个答案。小夭怨恨的走到他的身边,终究是忍不住,她的轻轻拂上相柳的脸庞:“原来,你过的那么苦啊。”
皓翎王走了进来,相柳立即起身,经过这一番折腾,他不可能还对他冷漠以待。
皓翎王没有多少吃惊,而是安慰他坐下:“小夭在阿念那里,有阿念在她现在好多了。”
相柳举着酒杯,没见多少变化,又坐到了窗边。
“还是不高兴吗?”皓翎王看着相柳说。
相柳苦涩一笑,怎么能说不高兴,可高兴又能高兴几时?
小夭的那句话出来,相柳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有人会认为那个叫苦吗?有人会同情妖的苦吗?
“当然有啦!”小夭死死的拽住相柳的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