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所有人都沉默了，眼睛瞪得滚圆，满是不敢置信。
会被吃？
难道是易子而食？
楚渊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蹲下身对上小乞丐的视线：“为什么不和我说？”
“我可以和你说么？”小乞丐就这么看着楚渊，眸子里没有孩童该有的天真烂漫，而是无尽的深邃，深不见底的黑暗，比漆黑的夜还要黑上数倍。
当你的父亲把你作为食物与他人交换那一刻起，这个世界便已经不值得信任了。
世界亦是如此，更何况是这腐烂世界中的芸芸众生？
楚渊沉默了，小乞丐并未完全信任自己，亦如自己一般。
他们这样的人，心理是有缺陷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楚渊问。
“我不会让她们回去的。”小乞丐倔强的看着楚渊，“我养着她们，”
“你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想着养其他人？”楚渊冷声询问。
小乞丐攥紧了拳头：“那也比被人当做食物的好，至少能留个全尸。”
“说到底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她们愿意跟着你么？”楚渊说出了残酷的现实。
闻言，小乞丐猛地朝着两个女童看了过去，攥紧了拳头，眼中满是威胁：“你们跟不跟我，不跟我就打死你们！”
两个女童有些害怕，但在看到还有这么多大人在场后，她们还是鼓足了勇气：“我要回去，我要找爹。”
“他们要……”小乞丐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只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两个女童。
两个女童对上小乞丐的视线，紧咬着嘴唇，把先前小乞丐交给她们的衣服，狠狠的砸在小乞丐的脸上：“你是坏人，我们要回去找阿爹。”
孩子的世界能记住的东西很少，前一秒她们或许会感激小乞丐给她们食物。
但此刻，在她们眼中，小乞丐就是把她们从父亲手中抢走的坏人。
或许，人性本恶！
棉衣衣角落在火堆旁，瞬间被点燃。
小乞丐连忙把衣服捡起来，下意识的就用手去拍打上面的火苗。
炽热灼伤手心，她微微皱起了眉头，好在火势终于是扑灭了。
小乞丐看向两个女童，她们已经跑过去抱住了苏沐雪的小腿，害怕的看向小乞丐。
小乞丐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把自己的棉衣套在了身上。
苏璃快步走过去，紧紧的把小乞丐搂在怀中，她的身子微微颤抖，声音有些哽咽：“丫头，别再乱跑了。”
小乞丐没有说话，她用小手紧紧的搂着苏璃的脖子。
这一刻，她好像想通了。
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她已经把人带出来了，既然她们还要回去的话，那么后果如何也不关她什么事了。
就当是自己救下了当年的自己，
她们会死，就像曾经自己也死过一次样，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小乞丐浑浊的眸子对上楚渊的视线：“楚渊，我们回家？”
楚渊掂量着小树枝，看着小乞丐：“事情还没完，你抢了别人的孩子就跑了，还让我们找了你一整天，这么调皮的孩子，不教育不行。”
“我是为了……”
“这就是事实，你信不过我，你还信不过你娘？不跟我说，你不会跟你娘说？
你就是一个屁大的点孩子，我一脚能给你炫飞好远，你一个人能做什么？”
“我能做很多！”小乞丐倔强的看着楚渊，仿佛又回到了两人初遇时的场景。
“你真的能做很多？”
小乞丐沉默了，她轻咬着嘴唇，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楚渊的眸子：“你要打就打。”
楚渊提着棍子走过去。
苏璃回头看着楚渊，眼中满是乞求。
楚渊缓缓开口：“没挨过打的童年，是不完整的。”
“啪~”楚渊一棍子抽在小乞丐屁股上，有些疼，小乞丐龇牙咧嘴，但没有哼出声，更没有落泪，依旧直勾勾的看着楚渊。
没有怨恨和恼怒，楚渊要打，那便挨着就是。
楚渊在小乞丐屁股上抽了五下，旋即把棍子丢在火堆中：“走吧，回去了。”
“嗯。”小乞丐点头，没有多说其他的话。
楚渊把小乞丐背在背上，她没有抗拒，只是手搂着楚渊的脖子，依旧无言。
时候不早了，楚渊没有打算带人回村子，天仙醉有客房，苏沐雪就邀请他们过去住。
走着走着，楚渊和小乞丐逐渐落后于众人。
“他们真的是打算把她们当做食物交换？”楚渊小声询问。
小乞丐眸子暗沉，小拳头攥紧，点了点头：“嗯，那表情我熟悉。
而且我走过去的时候，也听到他们的对话了。”
若不是小乞丐乘着两人商议的时候把孩子强行带走了，估计他们已经带着孩子去密林中交易去了。
“我知道了。”楚渊轻声回答，视线落在两个孩童身上。
“楚渊，你当真要送她们回去么？”小乞丐突然问了一声。
若是送回去了，就好似当初自己没有逃离出来一样。
不，自己还是没有从曾经的过往中逃离出来，阴影依旧笼罩在她的头顶。
因为自己逃后，有人步了自己的后尘。
或许，该死的人从始至终都是自己。
那个人先前也是这么和自己说的。
“楚渊，我这样的人，是不是不该活着？”小乞丐声音很是迷茫，眸子灰暗。
“你想活着么？”
“想。”
“这就是答案。”
“哦，楚渊，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不是真的要送她们回去？”
“容我今晚好好想想。”楚渊没有给出确定的答复。
他或许能改变这两个女孩的命运，可天底下又有多少个这样的孩子？
此刻，他想起了老爷子临终时和他说的话。
“渊儿，病了，这个天下病了，这个王朝病了。我楚家世代为医，为世人驱除病痛，可为父救不了生病的天下，救不了腐烂的王朝。
渊儿，为父还不想走，为父还未治好这天下人心。”
弥留之际，他的口中还是传出：“渊儿，为父唯有交给你了。”
楚渊当时很想告诉老爷子，学医救不了世人，只是他没机会了。
老爷子把自己未完成的事交给了楚渊，可楚渊只是一介草民，老爷子至少还有医术傍身，而他什么都没有。
他做不到老爷子交代给他的事，所以他选择了摆烂。
只能怪老爷子所托非人！
偏偏托付给了一个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