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乾清宫里坐下之后,尤其舒坦。
此前数月的心神耗费,刚才一路的躯体疲惫,到此刻坐定于乾清宫就彻底进入了放松状态。
已经去慈宁宫、仁寿宫见过她们,远游而归,报了平安就好,后面多的是团圆时间。
现在是他和他的妃嫔、儿女们的团圆时间。
只有嫔以上的来了,四个儿子、三个女儿则都在。
老大也累了一路,这时仍带着弟弟妹妹们一同叩拜。
其中,老四朱由杈和三女儿朱润芷都是不满一周岁,被他一左一右地抱一抱。
孩子多了之后,取名渐渐随意。
老朱家既然有这方面的祖制,朱常洛也懒得去破坏。他的儿子该是由字辈,最后一个字该木字旁。
老大朱由检是特殊,老二朱由柱有点恶趣味,老三朱由材则是因为张居正的孙女学问素养颇高,到了老四……今年离京前忧心战事,随口就说了:老四叫杈,老五叫枝,老六叫梢……
女儿们嘛,都是中间润字,而后草字头的字,也有许多可选。
现在一晃就四儿三女了,但数目远比不上后宫人数。
抱着一儿一女瞅了瞅逗了逗之后交给宫女,眼前已经是一后三妃九嫔了。
朱常洛想起李太后说的话……叶赫那拉氏甚至都不配现在来见他,毕竟昭仪婕妤好多个。
皇后郭兰芝,淑妃范思容,丽妃刘依,荣妃张双梅,她们都已经有孩子。如今这些嫔里,有孩子的也只有秀嫔张馥、慎嫔王佳月和生下朱润芸的康嫔李思琴。
看了看李思琴,朱常洛瞅着她期待的眼神心里琢磨了一下。
妃位才三个,此前张馥生了二女儿没有进位为妃,那还能说因为只是生了个女儿……
如今王佳月生了皇四子,按说是该进位为妃的,只是一直顾不上办。
这个李思琴嘛……说来她也着实有些“魅惑”。当初是她惩罚王佳月,朱常洛才对她有些印象。降了级让人去“调教”她,后来有次想起来就去看了看她长进没有,然后当天就临幸了一次。
只不过后来感觉还是不能多宠,怕她故态复萌。
但要说鱼水之欢……说实在的,朱常洛最中意的还是张馥和这李思琴。
想了想之后,朱常洛就说道:“秀嫔、慎嫔、康嫔都有了孩子,朕也一直没来得及办进位的事。如今朕回来了,这就办吧,都进位为妃,仍用原号。”
三人自是大喜,立即谢恩。
朱常洛一眼看过去,心里有些古怪。
过去还是节制了一些,目的性强了一些。不知不觉几年下来,山西十家里竟有了三人位居妃位。
他看了看郭兰芝之后说道:“快过年了,朕既然已经回京,随后再一一去看你们,都先回去吧。”
随后则去坤宁宫,去的路上就说道:“今天我让由检和我一起从永定门走入午门的,他能吃苦。天气冷,让他泡个热水澡,舒活血脉,捏拿一下腿脚吧。我离京这段时间,你操心了。”
“这是臣妾分内之事。倒是陛下离京,餐风露宿天寒地冻的,还要忧虑军务……”
“餐风露宿夸张了,谁能慢待我?”朱常洛笑起来,随后肃然道,“由检已经不小了。过完年,我便着人呈奏请立太子!”
郭兰芝心中一震,虽然说八九不离十,但这是皇帝明确给她态度了。
于是她顿时跪下:“臣妾听凭陛下做主!”
“起来吧。几个月不见倒更生份,我也走了一路,你给我也捏捏。”
“那臣妾让人先备好热水……陛下也受了风吹……”郭兰芝心里暖烘烘地,知道皇帝进封三妃之后,回宫第一夜还是要与自己一起过。
不论何时,他的心思都是这般细腻的。
憋了许久,朱常洛当然是乐得先活穴化欲、舒通精汩。
而后提到了叶赫那拉氏。“原想着那努尔哈赤还能用一用,终究是反意早坚。”朱常洛说着,“辽东事关大明千年基业,辽东不稳,北疆永远稳不了。由检将来继承大统,辽东腹地终究还是要渐渐过渡到流官治理。这样一来,那叶赫部以后所称的岭南女真,定不能有异心。你和东哥要把关系走近,她若为我生下一子,将来我要让那孩子去做岭南女真之主,让他保岭南女真不与鞑靼再能里应外合,让他带岭南女真渐习王化。”
“臣妾明白了!”
郭兰芝知道这事关儿子将来做皇帝之后的边疆安稳,而皇帝现在就考虑他的身后事,自然令郭兰芝感动不已。
“由检大了些,要让这哥俩从小就感情好,要好好教他本事。”朱常洛说着,“其他叶赫部头领,布扬古自己恐怕也会防着这些,所以他得清楚他必须靠着大明,将来必须靠着由检。老哈河那里彻底稳固住,辽东就只用防着北面的鄂温江和东边的渤海女真。昌明号山西各家对将来的由检也十分关键,淑妃、慎妃、秀妃,你要能够让她们敬服你。”
贤者时间里,朱常洛倒是和她一直聊着为将来的大明、将来的朱由检做的准备。
有了这个开头,后面无非是设计好顶层框架,文臣武将继续去开疆拓土,宗藩继续去融合教化当地。
而他重视科技和工业之后,方向是清晰的。下一阶段会急需的各种原料,煤、铁等等易于开采的多在北方。
东北的重要性不仅仅是那平原,其实现在开垦起来十分困难。
但到了气候更加寒冷的时候,一个开发程度更高、纵深更大、防御更强的东北对于北部的边防局势来说至关重要。
儿子将来需要面对的问题,和列祖列宗都不一样,只有朱常洛能预见到。
只有来自大陆上的忧虑更少,他才能放更多心思去应对海洋时代。
这是一定的,因为只要技术条件成熟了,海运的规模、成本,总体上就是远远低于陆运。
这一点就算到了铁路纵横的二十一世纪也没有改变。
要应对海洋,舰队这种玩意、港口这种玩意就主要仍在东南沿海。
远洋的商船在这个注定亦商亦匪的时代必定要配备武力。
那里本就富,本就距离北京这个中枢远。
当那里更富裕,还有了天然能够进入的长江,长久来看江南的水面武力是很有可能以此割据的。
因此朱常洛一定要动朝鲜和日本的心思,因为这意味着北方既有强大的边防陆军实力,也会有一支离中枢更近、用来维系渤海、黄海一带格局稳定的海军。
时刻能震慑住江南,才会在这个已经被他改变了不少的时代里继续维系更大疆域的统一。
初回紫禁城,他又是向皇后说着自己的心绪,也在梳理自己的思路。
朱常洛回京前,除了对努尔哈赤麾下各种女真的那道旨意,也有对此次宣大、蓟镇、辽东边军及京营的旨意。
大战仍未停,剿灭建州女真、平定朝鲜叛乱之后总叙功。
眼下必定满饷,伤亡必厚恤。
最重要的是:公侯伯不吝,必定效法云南,有人可以永镇边陲!
重赏之下,岂无勇夫?彰勇侯珠玉在前,黔国公一脉世代举足轻重,谁不眼热?
这就够了。
努尔哈赤赖以指望的辽东战局混乱、大明左支右绌没有出现,他就注定只有失败一途。
朱常洛不是万历,不是原先的泰昌帝,更不是那个末年大明里的天启、崇祯。
大胜归来后,大明才算是正式换了人间。
他可以真正开始大刀阔斧了。
三十而立,离他正儿八经满三十周岁还有三年时间。
三年时间,难道还不够彻底把建州女真搞定,把朝鲜的李晖彻底玩到绝路?
一夜数日之后神清气爽,皇极殿内重新有了主人,五相齐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