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降仪式很是繁琐,除了递交降书外,还有很多其他的事宜要交接,独孤家控制的兵马、器械、钱粮库、柔然的人口统计,至今还在任的官员名单等等。
另外还有一份独孤家的专有名单,这上面的人全是独孤家的亲族,这份名单是重中之重,需要挨个查验身份真伪的,所以独孤如远即便想过偷偷将独孤思空送出去,也最终没有实施。
作为战败方,独孤家没有秘密可言,独孤如远如果贸然送走独孤思空会让他陷入更危险的境地,刺勒必定会全境通缉他,而且独孤如远想要救整个独孤家的计划也将彻底落空。
所以独孤如远才将宝押在了陈牧之身上,从刚才发生的情形来看,独孤如远明显押对了。
将陈牧之哄好后,皇甫焯微笑着再度来到独孤如远面前。
皇甫焯本就长的高大,此刻居高临下的看着独孤如远带着一群华装打扮的群臣,眼神中满是轻蔑。
其中还有几个自觉曾与皇甫焯有些交情的臣子,见皇甫焯看来时,讪笑着点头想得到皇甫焯的一点肯定,皇甫焯连眼角都没给他们,更别说将他们看在眼里。
独孤如远的手在袖中紧紧捏紧了拳头,想他堂堂柔然主君,即便是降了,又何曾受过这等轻慢?
形势所迫,独孤如远的内心如万蚁噬心,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和蔼笑容的模样。
皇甫焯的大军已经进城,控制了各个城门要道,独孤如远还能怎么办?咬着牙受辱也得将这个坎给迈过了。
陈牧之在高台下冷眼盯着这一切,看着皇甫焯小人得志的猖狂,看着独孤如远的比哭还难看的假笑,还有独孤如远身后那群想要借机攀权附贵的伪君子的脸都被皇甫焯按在地上摩擦,陈牧之想笑又笑不出来。
正在这时,有一名负责收编的将领小跑着前来禀告皇甫焯。
“将军,刑狱府那边有一名柔然将官聚众反对收编,与我军对峙,该如何处理?”
皇甫焯斜眼瞧了下独孤如远,轻描淡写的道:“他们大王都降了,他们不愿降?既然如此,那就不用留了,都杀了,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不用我教你怎么做吧?”
刺勒小将点头称是,领命去了。
“独孤如远,你都不替你那骨鲠忠臣求求情?说不定我发发善心就放过他了。”
独孤如远轻叹:“人各有志,强求不得,宗向南一心求死,只为心中信仰,我们这些人都不如他,我还得谢谢你替他正名!”
“你倒是看的开,不过你要是降了刺勒,我怎么办?不如就随着这座皇宫一起成为历史不是更好吗?”
皇甫焯凑近独孤如远的身边,以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语气说道。
独孤如远听的眉头皱,刚想伸手推开皇甫焯,猛然觉得手里多了些东西,低头一看,一柄匕首正握在自己手中,而另一半插在了皇甫焯胸腹的位置。
皇甫焯后退两步,大惊失色的指着独孤如远尖声叫了起来。
“来人啊,独孤家投降是假,想要密谋刺杀本官,杀了他们!”
独孤如远举着带血的匕首,满面茫然的望向皇甫焯,一听皇甫焯的话,哪还不知道这是皇甫焯借刀杀人,‘叮当’一声,匕首掉落在地。
望着满脸凶狠的扑上来的皇甫家亲卫,独孤如远凄然一笑,不闪不避的被一名士兵刺穿胸膛!
“大王?皇甫焯,你好狠的心,想......”
一旁的一名臣子话还未说完,便被冲上来的士兵一刀削了头颅,指着皇甫焯,死不瞑目。
独孤思空被这一幕吓傻了,呆呆的看着发生的一切,看到独孤如远倒下,哭喊着上前凄声叫着‘爷爷’。
陈牧之看着这陡然发生的一切,一个腾跃跳上高台,想要去将独孤思空救下,又被密密麻麻涌上来的刺勒士兵阻拦了去路,心急火冒的陈牧之也不管这是自己人,将一名士兵抡起来扫开一片空地。
当陈牧之赶到独孤如远的尸体旁时,独孤思空已不见了人影。
场面混乱之极,一群群持刀拿枪的刺勒士兵赶了过来,围住了盛乐王宫,不准高台上的任何人逃离,胆敢反抗的,都被乱刀剁死。
陈牧之胡乱的推开人群,寻找着独孤思空的身影。
突然,陈牧之愣住了,独孤思空小小的身影躺在了血泊中,早已没有了动静,有士兵甚至从其身上踩踏了过去。
陈牧之冲过去,愤怒的拨开了人群。
独孤思空的小脸惨白,早已没有了呼吸,胸口上的一处致命伤犹在汩汩冒着鲜血,鲜血已经将他全身衣裳都浸湿了。
陈牧之将独孤思空的惊恐的双眼给合上,抱了起来。
围观的士兵都自觉的让出来一条道路,不敢阻拦陈牧之的前进。
陈牧之淡漠的看了一眼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皇甫焯,没有说任何一句话,转身抱着独孤思空离开了。
被陈牧之一眼看的有些毛骨悚然的皇甫焯,拿陈牧之没办法,就将气撒在待宰的这一群柔然名士身上。
皇甫焯转身看向熙熙攘攘的刺勒士兵,脸色阴沉至极,提高声声音下令道。
“独孤家诈降,欲谋刺本将军,幸得识破,今准许你们一个时辰,洗劫皇宫,但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一个时辰之后,还不出来的,以谋逆罪同罪论处!”
皇甫焯的话音刚落,刺勒的士兵便高声欢呼起来。
“好耶,老子早就想这么干了,就是一直没机会,兄弟们,随我冲啊。”
“嘿嘿,也不知道这宫里的娘们会不会比勾栏里的更细皮嫩肉些,老子还从未试过呢,今儿个非得试试不可……”
“将军都说了,敢挡我发财的,一律劈了,抢啊……”
那群柔然的名士早被眼前的一幕吓破了胆子,皇甫焯阴杀独孤如远,又纵兵抢掠皇宫,他们就像是刀俎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皇甫焯冷笑着看向这群人,里面有柔然的权臣、富商、·皇亲国戚,都是在盛乐王都能说的上话的人,不过在他看来,都是一群将死之人。
“来人,将他们赶入皇宫封禁,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来,违令者,杀无赦!”
将他们皇宫做什么?有心思活络的人很快便猜到了皇甫焯的心思。
“大家快跑啊,皇甫焯不会给我们活路了,进了皇宫就是死,一把火烧来,跑都没地方跑了......”
随着这一声喊,高台上还有些发懵的一群人顿时醒悟过来,原来皇甫焯根本就没想过要接受他们的投降,这一切不过是演戏,就是为了将柔然的权贵阶层一网打尽。
他们确实猜到了皇甫焯的心思,但面对这一群群凶神恶煞的士兵,手无缚鸡之力的这些权贵名士哪里能走脱一个,不怕死的都做了刀下鬼,软弱的都统统被关进了皇宫。
“啊哈哈哈......,有盛乐王宫作为你们的坟墓,你们该知足了。”
望着冲天而起的火焰,皇甫焯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投降?在他的字典里,没有投降这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