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李大刚已经换上便装,绕路从山上来到宋家洼大队的牛棚。
庄明阳看着一身补丁,满身是土,头上还包着块变了色的白毛巾的李大刚,一脸无语。
“李叔,你这可真是自毁形象啊!这也就是我眼力好,要不然都认不出来你了。”
李大刚嘿嘿憨笑。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庄老爷子知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
“大刚啊,你不该来。
你这要是被那些人给抓到了,你可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庄叔,是鹿鸣托我过来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情。
这个大队的宋富贵家大儿子,叫宋铭琛,其实是您的大孙子。
于招娣是您的大孙媳妇儿。她那三个娃就是您的重孙子。
咋样?您老高兴不?”
哪知,他话落并未从祖孙俩脸上看到欣喜或者惊讶的表情。
两人一派淡然。
庄明阳还说了一句更扎心的话。
“李叔,你不会把自己打扮成这副鬼样子,就是来告诉我爷爷这点事儿吧?”
这回轮到李大刚傻眼了。
“你们早就知道了?”
庄明阳有点同情的对李大刚点了点头。
“嗯,早就知道了,大嫂还给我们送好几次粮食呢。”
李大刚有点泄气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子,那张老脸更难看了。
“好吧,算我白来了。那啥,鹿鸣还说让您老多留意观察一下于招娣。
那姑娘身上疑点太多了。突然间变化太大。
鹿鸣怀疑她可能不是以前的于招娣本人了。”
庄老爷子却是稳如老狗,笃定地说,“嗯,那丫头的确不是以前的于招娣了。”
李大刚一惊,“您知道什么?她是潜伏特务?”
庄老爷子眼珠子一瞪,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屁的特务。老子是说她不再是宋家的儿媳妇了,是老子的好孙媳妇。
你回去告诉那小子,他要敢拿他那套对付我大孙媳妇,老子打折他的狗腿。”
李大刚缩了缩脖子,他也怕庄家这老爷子。
别看这老爷子现在境遇窘迫,还穿得破破烂烂的,但那无法阻挡国家外交部第一把交椅独有的那种霸气。
李大刚不便久留,掏出点钱票塞给庄明阳就要走。
却听到周围突然间人声鼎沸。
“冲啊,抓住他们!”
三人同时一惊,糟了,跑已经来不及了。
庄老爷子气得忍不住骂自己那个不着调的大儿子。
“庄鹿鸣你个混账东西,就这么点破事,你折腾人家大刚做什么?”
李大刚却是一瞬间在心里转了无数个念头。
事情太巧了。
没有人知道他今天的行程。
只有那个李明知道。
坏了!
李大刚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如坠冰窟。
他被人盯了多久?
再结合前天半夜被盗的那份文件。
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有计划的阴谋。
他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即便今天他不来牛棚,也会有其他栽赃陷害的办法让他落马。
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么幕后之人呼之欲出。
李大刚脑子只是转了几下,就猜透了一切。
前天半夜那个潜入楼里偷听他讲电话的人和偷文件的是同一个人。
除了那个当晚在值班室号称吃了安眠药的李明,别无他人。
唉!大意了!
这个李明藏得可是真深啊。
在布置这次任务之前,行动小组成员都是经过严格内审的。
李明家世清白,履历干净。
根本没发现他与赵景川或者另外两个嫌疑人有任何关联。
看来,他们还是低估了这个潜伏特务组织的能量。
李大刚突然就有点不确定,这次任务到底能不能完成得了?
在他想通事情所有关窍的同时,已经被冲过来的那些戴红袖标的,给反扭双手绑了起来。
后背插了牌子。
庄明阳祖孙俩同样未能幸免。
跟李大刚一起被绑起来批斗。
祖孙俩对这种戏码都已经麻木了。
只是愧对李大刚,把人家给害了。
李大刚却找准机会,偷偷宽慰庄老爷子。
“庄叔,您别多想,不是鹿鸣害我,也不是您老连累我。是有人故意整我。
我手头办的案子,揪了老狐狸的尾巴。
他这是想断尾求生呢。”
庄老爷子是什么人,一下子明白过来。
“你这小子这是技不如人,被对手给坑了?没出息的玩意儿,不比庄鹿鸣那个混账东西强多少。”
李大刚被骂得灰头土脸。
这一局,他的确是败了。
而且还是惨败。
果然,这次一起遭殃的基本上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那个站在台上血脉贲张演讲的人,不就是赵景川那个大舅哥吗?
赵景川这王八蛋一定是拿到那份文件了,知道了他们的大致部署。
可现如今,他已经没有职务,没有自由了。
就是想把消息传递给上级,都无能为力。
但愿宋铭琛那小子能机灵点,不负众望,异军突起,完成这次艰巨的任务吧。
李大刚去了五七干校劳动改造。
庄明阳祖孙俩个回到宋家洼子大队继续放牛。
庄明阳红着眼睛弄了点水给爷爷擦洗身上的伤口。
看着爷爷那瘦骨嶙峋的身上满是伤痕,他的心都在颤抖。
“这帮王八蛋,下手太狠了。爷爷,您痛不痛?”
其实庄明阳更害怕的是爷爷的伤口感染。
这里没医没药的,他们的身份也不容许找大夫看病。
一旦伤口感染化脓,以爷爷现在的身体状况,很难熬得过去。
庄老爷子身上疼得厉害,神智倒很是清明。
“这是有人想借刀杀人呢。
大孙儿不哭,爷爷这把老骨头,硬着呢!
他们想要老子死,老子就偏要活给他们看!”
刚说完硬气话,身上传来的疼让他忍不住哎哟哎哟的哼哼起来。
庄明阳身上也全是伤。
他也疼,但他不敢表现出来,怕爷爷担心。
三日后的清晨。
庄明阳爬起来想给爷爷擦把脸,就发现爷爷不对劲。
老爷子脸上一片不正常的潮红,嘴里含含糊糊的说着听不清楚的胡话。
庄明阳摸了摸爷爷的额头,烫得吓人。
“爷爷,爷爷,你别吓我,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