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武拿着信纸的手僵硬得如同凝固的石膏。
他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爹娘不但没为大哥感到高兴,反而听说大哥的亲生父亲有权有势,来了个狮子大开口。
大哥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他任务有没有顺利完成。
追捕的犯罪分子听说极为凶残,大哥有没有遇到危险都不知道,爹娘不说关心一下大哥的人身安全,信中字字句句不离钱和他这个亲生儿子的回城和前途。
黄武眼角泛红,心情复杂。
也不知道是为大哥感到悲哀,还是气自己父母没良心。
总之,他是又失望又生气又难过。
黄武的担心真不是多余的。
黄文受伤了。
在于灵泽的提醒下,那组数字的确是一个偏远小县城的邮政编码。
黄文带队追了过去,与任大有等特务正面作战的情况下,还是因为武器装备没特务好,失了手。
任大有再次逃脱。
黄文受了枪伤,差一点就丢了性命。
庄鹿鸣收到消息时,已经是黄文受伤后的第三天了。
他放下电话,急得要死。
他这边工作忙得很,实在是走不开。
想派一个勤务兵过去,又怕儿子觉得自己不够重视他。
本来不想打扰大儿子一家子。
可思来想去的,实在也没有个知近的人能分担他的痛苦了。
还是没忍住,往宋家洼子大队打了个电话。
于灵泽接的电话。
“喂,请问您哪位?”
宋家洼子大队借于灵泽的光,县里特批的,给拉了专线电话。
因为宋家洼子的农机厂开业了,这可是县里唯一一家开在村里的农机厂。
而且技术先进到可以领先国内的水平。
庄鹿鸣在电话那头听到于灵泽的声音,莫名其妙的就心安了好些。
“铭琛媳妇儿,是我。”
“爸,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是栗部长那边有信儿了?爷爷平反的事有眉目了?”
“哦,不是。是黄文出事了。追逃时受了伤,挺严重的。我想,我想——”
他实在是不大好意思说出想让大儿子去照看二儿子的话。
宋铭琛也是重伤初愈,而且还拖着一大家子。
于灵泽多聪明,庄鹿鸣吞吞吐吐的说两个字,她就明白他的心思。
“爸,我这边正好随军的手续办的差不多了。
铭琛还有假期。时间充裕。
这样,我跟铭琛去探望黄文。
爸,你把医院的地址给我。下午我就跟铭琛出发。”
庄鹿鸣对这个大儿媳妇儿是越来越满意了。
老话说,娶个好媳妇,能旺夫家三代。
他觉得大儿子娶这个媳妇儿,至少能旺他们老庄家六代。
“对了,爸,我跟黄武通过信了。
虽然黄武没明说,但我能感觉得到,他父母想通过咱们认回二弟这事得好处。
他们想把二弟卖个好价钱。
虽说黄武那小子人品还算正直,比他爹娘强多了。
给他点好处也没啥。
但我咽不下这口气。
凭啥他们这么些年糟践二弟,我们还给如了她们的愿。
这回二弟受伤,正好再给他养父母一次机会。如果他们还是冷血无情,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庄鹿鸣当然不会反对。
黄文是他的亲儿子,这些年受的苦遭的罪,他还没跟那对没良心的夫妻算账呢,他们还敢拿大儿子换好处?
让他们做梦去吧,梦里啥都有!
“爸,这事儿吧,主要看黄文的态度。
如果他对养父母下不了狠心,咱们想的都是白搭。
所以,我觉得,还是让黄文看清他养父母的真面目,不再对他们心存幻想,咱们才能走下一步棋。
黄德功那夫妻俩跟宋富贵和王桂花还不一样。
她们不是暴力虐待黄文,而是一直在精神上pua他。
让他总认为自己是大哥,就应该让着弟弟,一切都应该为弟弟着想。
所以,黄文可能会在潜意识里认为,父母这么教他没毛病。谁家大的不是让着小的?
而且,你也看到了,黄文和黄武两兄弟之间的感情很好,并不受黄德功两口子的影响。
我怕黄文会为了黄武,无底限的容忍他养父母的压榨。
这点从他不愿意主动向养父母坦承找到亲生父亲的哥哥就可见一斑。”
庄鹿鸣哪懂什么心理学,他还真没想这么多。
听于灵泽头头是道的分析,越想越觉得大儿媳妇说的好有道理。
“行,铭琛媳妇儿,你也说过长嫂如母的话。
你婆婆不在了,这个家就由你来当。
你想怎么做,爸都支持你。”
于灵泽抓住机会就拍马屁。
俗话说得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既然这个公爹这么给她面子。
适当的给公爹戴戴高帽,提供一点情绪价值,对家庭关系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爸,你是我见过的最最开明的公爹了。
你咋不像是我公爹,像我亲爹呢!
哦,不对,我亲爹都没有你对我好。”
庄鹿鸣被夸的整个人轻飘飘的,要是身后长个尾巴,都能摇上天。
他是个身居高位的人,同时也是个糙汉子。
身边根本没有贴心的小辈儿哄他开心。
他自以为是铁血硬汉,但于灵泽如女儿般的糖衣炮弹打过来,他还真就招架不住。
“嗯,我也觉得你就跟我亲生的女儿一样,比那几个糟心的儿子懂事多了。
那三个混蛋玩意儿就没有一个能好好跟我这个当爹的唠几句知心话的。”
于灵泽放下电话,整理了一下思路。
把电话打到了绿萝街道。
黄母听到胡同口小卖部的大爷敲门时,一脸的不乐意。
她正在跟自家男人念叨小儿子不省心,不听她们老两口的安排,不给黄文施加压力。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发牢骚。
本来心里就不爽,这会儿更不爽了。
“谁?你说谁打来的电话?是我家黄武吗?”
“不是,是个女娃子,声音还很好听。说是你家黄文出事了。”
黄母皱着眉头走到胡同口拿起了电话听筒。
说话十分的不客气。
“你谁呀?我家黄文咋啦?他有事自己不打电话,咋让你打电话?你该不会是黄文在外面惹的什么狐狸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