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沈璃换了男装出来。
    锦月掩着唇偷笑：“夫人，您穿男装也是风流倜傥的公子。”
    晏清也挑了挑眉，倒没多说什么。只道了句：“走吧。”
    既然衣服都换了，沈璃自然也不再犹豫，抬脚就要跟着走。
    眼见着一旁的锦月也跟了过来，沈璃有些拿不准该不该带锦月了。
    毕竟，她要换装，而且见晏清身上也是一身朴素至极的衣服，想来也不是去酒楼什么的。去的地方，应该也是要隐瞒身份的。
    晏清也察觉到了，径直对锦月道：“你不用跟着了，放心，我会把你们家夫人安全无恙地带回来。”
    锦月却不应声，只看着沈璃：“夫人……”
    沈璃对晏清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何况，她要说的话，不让其他人听见也好。
    闻言对锦月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吧。”
    锦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对上自家夫人坚持的神色还有一旁小侯爷磊落的神情，又说不出来了。
    最后，只道了句“是”。
    沈璃跟着晏清一路从远西侯府后门出了门，上了一辆简陋的马车。
    马车较小，两个人离得也近。
    沈璃又不自在了。
    她没话找话：“小侯爷这是要带我去哪？”
    “去看望一些老人。”
    沈璃愕然。
    她不知道晏清所指的老人是谁。
    但他们换装了过去，就是明显不想让人知晓。
    而且候夫人那边也没拦，想来也是默许的。
    沈璃纤细的手指摩挲着衣摆的纹路：“可是我什么也没带。”
    “不用带什么，我只是带你过去看看。”
    似乎察觉到这话不太妥，晏清紧接着又接了句：“我本就要过去，正好带上你。”
    沈璃听了这话，轻轻地松了口气，不自在的点了点头，不再吭声。
    她怕自己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就更尴尬了。
    马车行了大半个时辰才停下来。
    沈璃看着面前的矮墙破屋，愣了许久。
    是城西。
    城西居住的全是些小贩马夫车夫之类的做粗活的人。
    晏清往前走了几步，察觉到沈璃没有跟上来，他回头望了她一眼：“跟上。”
    此时此地什么也不好问，沈璃只能默默跟上。
    沿路走来，虽然破败，却四处干净。有老人倚门闲坐，也有小孩嬉笑的打闹。
    一派祥和。
    晏清带着她进了其中一间旧屋。
    一位老人见着晏清，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将军，你来了。”
    晏清快走几步，扶他坐下：“霍爷爷，你快坐。今日得空过来看看你们。可都还好？有没有什么缺的？”
    老人乐呵呵地笑：“好好好，都好着呢。将军快别惦记我们了。”
    说着，又扬声喊：“铁蛋，来客人了，快过来客人倒水。”
    喊完，看见晏清身后的沈璃，笑眯眯地问：“这位姑……小哥是？”
    一边问一边看晏清，嘴都合不拢了。
    看那神色，是一眼看穿了沈璃是位女子。
    晏清别开脸，回身招呼沈璃上前：“这是阿璃， 去岁冬得亏她提醒我多囤些粮食衣物。”
    一听这话，霍老头立马激动起来：“原来是这位贵人呐，快坐快坐。”
    说着又要起身去给沈璃搬凳子。
    沈璃连忙摆手，自己去搬凳子坐了。
    正在这时，一个小男孩跑了出来：“爷爷，来哪个客人了？”
    在看到晏清时，他眼睛一亮，猛地就冲了过来，直往晏清身上扑：“将军叔叔，你可来了！我都盼了你好久了。”
    晏清接住他，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铁蛋又长高了。”
    铁蛋重重地点头：“嗯，我要快点长大，跟着将军去打仗。”
    晏清笑了：“那功夫也不能落下。”
    霍老头喝道：“没大没小，快去给将军倒水喝，还有这位……小哥……”
    铁蛋清脆地“哎”了一声，这才从晏清身上溜下来，然后跑去倒水。
    晏清没有阻止，沈璃也便没出声。
    片刻后，铁蛋端着两个洗得干干净净的陶杯过来，给晏清和沈璃一人递了一杯。
    “你也是将军身边的兵吗？我都没见过你。”铁蛋一点也不怕生，凑到沈璃跟前问。
    霍老头开口训斥：“你凑那么近干嘛？这是贵人……”
    沈璃连忙摆手：“霍爷爷，您可千万别这样说。”
    说着，又转头对铁蛋笑着道：“我不是你们将军的兵。”
    心思一动，沈璃从袖袋里掏出个荷包。
    里面带着糖块。
    平日里拿来哄念哥儿和宁姐儿。
    今日晨起习惯性的带了，没想到这会儿倒是派上了用场。
    沈璃将糖块都递给铁蛋：“谢谢你的水，给你吃糖。”
    铁蛋盯着沈璃手中的糖，舔了舔唇，却后退几步摇头：“我不能要。几口水不值当什么，而且你们是客人。”
    沈璃没想到这孩子竟然会拒绝，笑了。
    她看向晏清。
    晏清扫了铁蛋一眼，对他道：“给你就拿着吧。”
    铁蛋又看了他爷爷一眼，见霍老头没反对，这才欢欢喜喜地去拿糖。
    还不忘对沈璃说谢谢。
    然后将糖往兜里一塞，对霍老头道：“爷爷，我去找小虎子去玩，跟他分糖。”
    霍老头便笑了：“去吧去吧，皮猴。”
    从霍老头家出来，沈璃忍不住问 ：“他们是……”
    晏清脚步缓了缓，等沈璃跟上，才缓步往前走：“都是当年跟着父亲打仗的老兵。铁蛋他爹死在了战场上，霍爷爷瘸了一条腿。我便时不时过来看看。”
    沈璃恍然间便明白了。
    这一块住的应该全是这样的人。
    因为这一路走过，不少人见了晏清都会打招呼，很是热情，一口一个“将军”地喊着。
    “去岁雪灾时，你买的许多物资都用在了这上面？”
    沈璃当时就疑惑晏清怎么会需求那么大，还以为他将物资都运去了军中。
    “一部分吧。去年你的一句提醒，救了不少人。所以我今天带你来看看。”
    沈璃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就说了句话而已……”
    青石板路悠长。
    阳光洒落下来，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时而分开，又时而交融。
    时光也在这一刻似乎慢了下来。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孩子从前方冲了过来。
    直直地冲向沈璃。
    嘴里还在叫着：“娘，娘……”
    沈璃不敢闪避，怕孩子摔着。
    便让他抱了个正着。
    那孩子紧紧地将沈璃抱住，不撒手。
    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嘿嘿笑着喊“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