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攻克空间重叠这项技术后，莫甘娜马上进行了实践。
她利用小时钟调度了银河系边缘处的一颗白矮星（阿南1），与5万光年外的另一颗白矮星（阿南2）碰撞，成功引发了超新星爆炸。
爆炸突发的电磁辐射将会照亮其所在的整个星系，波及范围会达到50光年左右，并将持续几个月才会逐渐衰减。
也就是说，以“阿南2”为圆心，半径50光年范围内所有星球上的生命都会消失殆尽。
但在夕南的要求下，莫甘娜用作实验的星系，并不存在任何生命，否则，又会给神圣凯莎带去大审判的理由。
几个月后，其最终会形成超新星遗迹，在遥远的宇宙中观察，会看到一个闪烁的光点。
但由于尘埃遮蔽比较严重，距离太远，而且，“阿南2”星系本身恰巧不是可见光波段，以地球的科技手段暂时是观察不到的，即便观察到，也是数万年以后了。
但恶魔文明可以轻易做到瞬时观测。
与此同时，天使文明也观测到了这次异常突变的超新星爆炸。
她们经过天刃系列的数据普查后，确认这是人为引起的非自然现象——有可能是来自某位神明的手笔。
……
恶魔城堡，女王的房间。
这一次，是莫甘娜主动邀请夕南进来的。
“不是说，谈事的时候，只能在咖啡厅里么？”
夕南问道，随意打量了一下她的房间，除了摆饰多了几盆奇异的花儿之外，其他并没有什么变化。
“现在不谈事。”
莫甘娜倒上两杯红酒，见夕南在窗前饶有兴趣地摆弄着花儿，便端着酒杯上前解释道：
“这些都从那颗超级地球带回来的，怎么样，女王我的审美还不错吧？”
她的语气像是一位傲娇的女王在渴求夸赞一样。
夕南摇摇头，便顺着她的意说道：“是不错，都是发光的植物，这个可以吃吧？”
他指着有点像多肉的蓝色植物，形似莲花，但却在没有紫外线照射的情况下，能自然、主动地持续发光。
“呦呵，这你都能看出来，没错，它是可以吃的，要尝尝么？”莫甘娜笑道。
夕南铁打的胃，即便有毒也吃不坏肚子，他摘下一根细细嚼了嚼，含水丰富，但有嚼劲。
“嗯，有点像烤野兔的味道。”
“烤野兔？我还没吃过。”莫甘娜呆了呆。
“有机会给你带一只。”
“哈哈，可以，不过你可能想不到，索顿还挺喜欢吃这个的，他被我打趴下后，抓起地上的这个就要撒泼，结果闻到味道后吃了进去，然后就上瘾了。”
“它个食肉的鳄鱼，竟然喜欢上吃植物，不过，我能理解，鳄鱼本来就吃兔子肉。”夕南道。
这种植物割完之后，不超过一天，它还会再长出来，一茬儿接着一茬儿的，可以说养上几盆便吃不完了。
“嗯，你再过来看这个！”
莫甘娜轻轻地“揪”着夕南的胳膊，来到窗台的另一边。
这台盆栽的植物形状像透明的水母，不过，却是从土壤里生长的。
“这个更好看，也很好闻，可以帮我助眠，虽然对那个星球的动物来说，它的香味是致命的。”
夕南观察到，它是一种动植混生体，有神经系统和感官组织，可以释放一种特殊的香味，而且，也能发出荧光。
“它们还没有命名吧？”夕南低下头嗅了嗅，又问道。
“那——你来？”莫甘娜看着夕南，示意道。
“你是发现者，你拥有命名的权利。”
莫甘娜摆摆手道：“在我这里，随心所欲，没有那种规定。”
夕南想了想，说道：“嗯，虽然是两颗不同的星球，但生命的进化方向却有相似之处，可以吃的那个就叫‘多肉’吧，地球上也有同样名字的植物，而这个就叫‘水母草’吧。”
“嗯嗯，不错，很不错。”莫甘娜递给他酒杯后，回想道：“两万年前，我在宇宙间游玩时，碰到过一个虫族文明，它们做星际贸易的，像这种可食性植物资源是很抢手的。”
“后来呢？”
“没有后来，后来和凯莎打了起来，我需要的是武器资源。”
听她说完，夕南便当着她的面，偷走了一盆多肉，打算带回去给蔷薇尝一尝。
但它是无法在地球生长的，如果带到地面，会产生变异。
当然，透过莫甘娜的信息网，他也标记了那颗超级地球，随时可以带着蔷薇去那里度度蜜月。
......
又聊了一个钟头。
桌上的两瓶红酒已经喝到底了。
而莫甘娜居然进入了微醺状态，一手撑着腮，嘴里的话题还没停过，夕南对此感到有些纳闷。
“……话说，这么长时间了，你就不能和我说说实话吗？”莫甘娜问。
“你想听什么？”
“你让我看过的另一个世界，到底是……比如说啊，会有我这样的神存在吗？”莫甘娜拍着自己的胸脯问道。
“有。”
“有结局吗？”
“结局不好……”
“哦……”莫甘娜翘起二郎腿，慢慢摇晃着高脚杯，随即抬眸道：“死了？”
夕南没有选择回答。
“好吧，那我换个问题，你在你的世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屌丝。”
“哈哈哈，简直难以想象啊。”莫甘娜乐呵呵地摇摇头。
此刻，她的形象仿佛已经不是恶魔之王莫甘娜，而是天启王凉冰了，她的精神状态回到了天使时期，好求知、直率、坦然，但这仅是夕南一瞬间的想法。
“我觉得，你其实是一个没有自己原则的神。”
说完，莫甘娜又立马否决了自己。
“不不不，应该说，你不被我们这个宇宙的任何规则束缚，你搞什么投资，却好像比我更追求堕落自由。”
她继续说道：
“我一直认为，堕落自由，就是主生物文明的最终形态，而像凯莎付出巨大的代价，去规划这个宇宙，是一种违逆宇宙意志的行为——
“在找到完美进化、融入终极恐惧之前，任何秩序上的努力都是荒唐可笑、自以为是的。
“但你却突然告诉我，不存在完美进化，终极恐惧之外还有更大的宇宙，呵……而我竟然相信了你！
“你有想过，让一位神动摇信念的后果吗？”
“没想过。”
夕南此刻说了实话。
“我当初告诉你，仅仅是为了在诸神之间，取得对自己和对蔷薇有利的东西，你和凯莎的信念，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
“……”
莫甘娜脸色有些黯然。
凯莎是真正的神，她任何时候都不会动摇正义信念，即便受夕南的影响，也能转眼间调整过来，但莫甘娜动摇信念，她会从随波逐流中逐渐崩溃。
此时此刻。
她已经不想再去思考什么终极恐惧，什么恶魔对天使的战争了。
此时，她在内心深处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疲倦，那种三万年来突如其来的“心累”，让她想立刻躺在床上睡上个一百年。
也许，一百年后，终极恐惧就降临了，主生物文明毁灭，或者，宇宙毁灭？
不过，一百年……会不会太短了，连生命进化的时间都不够！
等她回过神来，却见夕南认真地看着她，又说道：
“凉冰，我不是万能的，神也是有极限的，当初你做出抉择、站在我这边的时候，我就说过，你的未来对我很重要，至少在探索完这个宇宙之前，你，不能死。”
“……这也是实话？”
“当然。”
“恶魔之王对你来说，算什么？”
“比起恶魔之王，我还是喜欢学者凉冰的姿态，对时空的执着，对智慧的热爱，对未知宇宙的探索，而这三样，是我现在追求的东西。”
“呵~赫赫。”莫甘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你这算是……表白么？”
夕南摇头道：“不是，我喜欢的女人，只有蔷薇。”
“你到底是一个年轻的神，在感情方面太嫩了，你的眼里，可不止是蔷薇，我还看到了……不，你刚才一定还想到了别的女人了吧？”
莫甘娜邪魅地笑道，继续说道。
“这可真是人的原罪啊，没想到，你的身上也能看到！”
“让我猜猜，会是谁。”
“地球上曾与你走得近的，好像有个叫怜风的科学家，她是德诺时期的遗民？不对，她可比不上蔷薇，不可能入得了你的眼。”
“那还有……雄兵连的其他女人好像对你都不敢有想法。”
“天使嘛……能配得上你的，只有王了吧，总不会凯莎那个碧池也……”
说到这儿，莫甘娜忽然止住了嘴，她意识到自己用了一个错误的字。
而夕南的系统有些发热，刚才那一瞬间，他确实想到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完全没注意到莫甘娜最后说了什么。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着。
最终，夕南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能驾驭你吗？凉冰。”
莫甘娜没有问：你想怎么驾驭我？而是轻轻地笑道：“你不是已经驾驭我了吗？”
“……”
“……”
——夕南不知道的是，魔鬼最喜欢的，便是人的原罪。
而轻柔的声音，是溺亡的神沉入深渊时的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