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加速的时间里,一切都变得如此缓慢,当姬柳杀出了一条血路的时候,最外面,那个被从正中斩成两段的拦路者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倒下落地。
姬柳没有回头,没有留给喘息的时间。
血焰再度催发。
撞破眼前的墙壁,大戟层层突进,势如破竹。
自减速的时光里,他无暇顾及身后的动乱和袭击,将一切信任和性命交托到同伴的身上,头也不回向前撞出。
双手抬起,一切血火奔流,尽数纠缠在斧钺与大戟之上,到最后,再看不见任何的光焰,只有点点斑驳的猩红铁锈笼罩了锋刃。
破坏和毁灭,已经尽数寄托其中。
怒目睁圆,眼瞳之中,猩红之光浮现,无声爆燃。
“给——我——开!!!!”
仿佛有气泡破裂的声音响起。
尖叫,混乱,惊恐。
一道灵质屏障凭空浮现,又崩裂,再一道新的,可依旧无从抵挡,在以自我为代价的【历战淬锋】的冲击之下,秘仪中枢的防御,应声而碎!
而姬柳的浑身也骤然浮现裂痕,炽热的血雾喷薄而出。
感受到,有风从身旁吹过。
两个人影已经头也不回的冲进了其中。
只是在擦肩而过的瞬间,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啦,老哥。”
“切……”
姬柳的嘴角微微勾动了一下,只有在这时候,才像个妹妹啊。
无声一笑。
他再度撑起身体,回头。
看向了那些终于反应过来或者是已然猛攻而上的身影,崩裂缺口的斧钺和大戟再度抬起,姬柳狂笑着,冲出。
而就在那浮现一瞬紧接着便迅速弥合的裂隙之后,一片混乱的工坊中,工匠甚至才刚刚反应过来,本能的就冲向宛如巨柱一般的中枢。
想要发出警报。
可惜,已经晚了。
在现实世界的第六秒钟悄然流逝,加速的一分时光末尾,姬雪的身影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所有的加持在瞬间消散。
口鼻之中的鲜血渗出,灵质衰竭。
可在最后的一刻,倾尽全力的加速,已经注入了季觉的身躯之中,同时,常年和老哥互殴所锻炼出的怪力爆发,将他抡起,抛向了巨柱所在。
宛如炮弹。
浮光掠影,一闪而过,季觉已经自半空中落下,左手按在了工匠精心制作的中枢总控之上,再然后,不假思索的,机械降神!
灵质注入的瞬间,便被弹出,根本无从奏效。
可遗憾的是,季觉的右手,已经紧随其后的按落其上。
——解离术!
在加速百倍的时光里,就连震动所引发的细微蜂鸣,传递到外界,都变成了宛如玻璃刮擦一般的尖锐噪声。
只是刹那,破裂的声音便骤然迸发。
在中枢的繁复构造中,最外层的回路和防护已经被季觉毫不留情的砸出了一个洞,再然后,【机械降神】,注入其中!
于是,整个银行内的一切,尽数映入眼中——
而当工匠终于飞扑着,将手按在了操作台上的时候,无以计数的错误警报便从投影之中显现,毫无任何响应。
他的权限已经被彻底取消了。
短短的一个弹指,内部的认证被尽数清洗,落入了季觉的掌控之中。
他呆滞着,抬起头,看向了汗流浃背的季觉。
季觉也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他。
“哎呀,没想到啊。”
季觉翻阅着中枢的功能,不由得挑眉感慨:“还搞了全屋智能呢?”
这可不就……
太方便我了么!
一声脆响,在这秘仪中枢的控制之下,光膜防御,瞬间转向,从向外,再向内,彻底锁闭一切。
再然后,所有封锁的门扉,全部洞开,内部防御,解除。
紧接着,就在中枢的侦测感知之中,一个个代表着友军和敌人的信号,骤然翻转。
矩阵压制、赐福干扰伴随着混乱的微光涟漪,作用于整个银行之内。
“可以了,植物。”
季觉的声音从彻底畅通再无干扰的频道中响起,满怀愉快:“放手施为吧。”
“好的。”
童山的话语响起。
在他的手中,旗帜上的涡流之相无止境的收缩,苍白的乱流凭空掀起,汇聚,压缩,到最后,在杠首之上化为了一道凄白的螺旋。
脆弱如泡影。
再然后,凝聚到极限的风暴,自此刻,释放而出!
随着他一同,贯破一切阻拦,从天而降!
祭坛破碎,血雾沸腾,猩红扩散。
甚至都不用童山再去破坏,地下金库里,早已经一片狼藉,所有人尚且惊魂未定。而刚刚费尽全力,终于驱散了畸变体·饥屋的司铎,甚至还来不及反应。
焚星之相显现。
如锋杠首,穿刺而来!
当一行人冲入了银行,接连不断的震荡和闷响爆发。
守在外面的楼封也渐渐焦虑。
搞不清状况,也不明白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反复的摩挲着手里的握柄,直到沉重的狙击枪不满的震荡。
咸湿佬,莫挨老子!
察觉到了这一份来自枪械的不满,楼封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只想骂脏话——果然是什么人做什么枪,季觉的玩意儿就没一个正常的!
此刻,稳稳架设在底座上的狙击枪一动不动,可楼封却心烦意乱,下意识的以善工加工着子弹,将子弹一颗一颗的压入弹匣。
直到被四个备用的弹匣全都被彻底塞满,可时间依旧没过去多久。
“别慌,没有消息就是一切正常。”许观宽慰着他,可自己手里捏着的记录册都皱褶变形了都还没发觉。
楼封叹了口气,无话可说。
或者说,心里的脏话全都献给了季觉。
他看了一眼面前的狙击枪,一头雾水。
就算只是对枪械一知半解,他也明白,隔行如隔山,更何况自己充其量也只是学过一些小口径的手枪射击,以便在灵质困乏的状况下自卫,可狙击枪怎么开,他是半点不知道啊。
“没学过?没学过更好,更简单,来,你看,这里是扳机,这里是枪栓,拉一下这里换弹,这里是保险,不用管,一直开着都没事儿,不会走火。
瞄准?不用瞄准,你听它的就行,听到bgm的时候,转起来就完事儿了!”
什么鬼?
这特么是什么操作指南?!
bgm?转?这是什么专业术语吗?为什么自己完全搞不懂?
楼封一头雾水,搜肠刮肚的思索着记忆里有关的操作,绝望的发现,根本半点没有。所以季觉这狗东西不是在害自己吧?就想要抓自己拖累全队的把柄?不对啊,自己最近没得罪他啊,难道是上次裂界的事儿?自己都被绑票勒索了那么大一笔了好么!难不成这狗东西记仇记成这个样子?
自己死了没关系,反正家里不少自己一个,可姑姑怎么办?事到如今,也只能低头了,老师的秘传不能给,但自己从母亲那里继承来的股份还有不少,不行的话可以先……
在失魂落魄的走神里,不知不觉他就汗流浃背,甚至没注意通讯中季觉的声音,但紧接着,面前的狙击枪,居然就忽然发出了‘叮’的一声脆响。
他如梦初醒的抬起头,再然后,便听见了,悬挂在支架上的小音箱骤然震动,再然后,一阵阵激烈的鼓点就伴随着刺耳的电音浮现。
在孽化环境造成的全损音质中,噪点和电音中,一个充满动感的声音扑面而来:“背背背背起了行囊……”
土啊!好土啊!太他妈土了!!!
不管听多少次,楼封的表情都在这剧烈的刺激里下意识缩成了一团,扭曲。可在反应过来的瞬间,就下意识的捞起了支架上的狙击枪,扣动扳机。
子弹脱膛飞出,贯穿墙壁,消失不见,可许观传递来的以太感知中,却有一个红色的轮廓骤然爆裂开来。
再无声息。
楼封下意识的转动枪口,只感觉自己手中握着一只愤怒挣扎的巨龙,用尽全力的维持着枪身的稳定,本能的扳动手指。
巨响伴随着震动,延绵不绝,以太感知里,一个又一个红色的轮廓在炼金子弹的蹂躏之下分崩离析。
短短的几秒钟不到,一匣子子弹就已经射空,然后楼封手忙脚乱的换弹匣,再度继续。
枪托在巨大的后坐力中不断的砸在他肩膀上,可他居然没有注意到蔓延的疼痛,只是在这前所未有的专注和喜悦中,陡然一种有种天旋地转的畅快感。
之前的紧张和困惑早已经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笃定和确信!
在不自知的狂笑中,楼封点着头融入了劲爆的dj鼓点中去,下意识的,畅快高歌。
他,已经转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