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真心的让曹权感觉到了羞愧，甚至在问完之后脸烧的不敢抬头。
但他必须得问。
吕承德好像早有预料，对于曹权如此过分的问题，并没有表现出意外，而是笑着说道，“你在我这学习，也是要在诊所里当学徒的。
而且我听文福说，你已经有执业医师证了，所以工资还是可以给你开的。”
曹权心中一喜，也顾不得脸烧不烧的，直接追问道，“那能开多少？”
吕承德心头默算一下，“按照现在诊所的收入来看...给你三千的补助吧。”
三千？
当做学徒来说，这个钱数可不少了。
其实曹权明知会是这个结果，但还是忍不住的失望。
虽然这么想很不要脸，但这真的是他的真实想法。
他本来还有一万多的存款，但为了出一口积攒了二十年的闷气，愣是给赔了出去。
现在他和他爹身上的钱全部加起来，也就三四千块而已。
更重要的问题是，他今年已经二十七了，和秦芩也已经谈了四年，总不能这么一直拖下去吧？
难不成真的让秦芩这丫头给他掏首付钱？
就算自己没皮没脸的接受了这个结果，但问题是，三千一个月的收入，别说掏月供了，自己生活都得成问题。
更何况自己还有个腿有问题的爹。
还有，听吕承德的意思，那就是他要把曹权是当接班人来培养的，可这个过程得多久，自己又能用多久的时间才可以用医术赚到钱，这都是个未知数。
反正曹权自己对自己是没信心的，更别说是短时间内学会了。
而要是就只学一科，老头恐怕是不愿意教的，因为他要找新的接班人，然后全力的去培养。
老头看曹权低着头不说话，只能再次开口道，“小曹啊，我呢和村里人关系不好，所以名声一直不好，这上门的病人也就不多。
而且诊所还得给杨兰和小龚开工资，每个月剩的也就三千多了。”
好嘛，这是把剩下的利润全给自己了啊，那自己也应该感到开心和骄傲，最起码这体现出了老头对自己的看重。
总不能自己来学东西，还得让师傅再额外给自己掏一份工资吧？
没那个道理啊。
主要是自己也没那个脸要。
但问题是。。。
曹权猛然发现，自己成了老头刚才说的那种年轻人，是要钱还是要学问。
按照长远来看，哪怕是没有钱都必须得跟着老头学东西，这才是最好的发展方向。可自己的家庭情况，让自己完全没有试错成本，和缓慢布局发展的能力。
可问题是，不跟老头学，自己虽然能拿高工资，但以后恐怕再难遇到老头这样的老师，自己这一辈子的结局也就注定了。
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内心也很不甘。
那跟着老头学呢？
万一自己真是那万中无一的天才，虽然可能得苦个几年，但能学到真功夫不说，还能白得一传承四百年的牌匾，好好操作一下，说不定还能有机会能名扬全国。
好处很明显，但万一自己学不会呢？学得慢呢？学半中腰的时候老头没了呢？
这沉没成本可真不是自己能接受的。
那...有没有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呢？
有。
那就是老头换个地方开诊所，就比如换到大学城那里。
以老头的能力，还有肃盛堂四百年的牌子，只要稍加运营，以李天龙他家诊所为标准，一年最少能赚三十个，这还是保底。
那时候别说是开一两万的工资，只要能有个七八千，自己跟着老头学绝对不带有一点犹豫的。
曹权咬咬牙，试探性的问到，“吕老师，既然你和这里的人合不来，为什么不考虑换个地方开诊所？”
吕承德直接冷笑一声，把曹权还给吓了一跳。
老头冷笑而又非常坚决的说道，“换地方？不可能，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要在这里开一天，我就要恶心死那些人。”
嘶~~~~
曹权身上鸡皮疙瘩毛了起来。
他这才意识到，老头和这里的人，并不是简单的有仇，而是仇怨颇深。
这是要杠到死的节奏啊。
曹权也不敢再提这个话题，只能在心里不断的权衡。
精神恍惚中，曹权吃了饭，和老头说了告辞，一个人慢慢的走出诊所所在的村子，在这段时间里，他的现实和理想在不停的博弈。
但是他游荡了一个下午，两者之间也没有争出一个结果，反而越发的混乱，让他越是难以抉择。
墨迹到晚上，曹权接上秦芩一起吃饭，心中烦躁之下，忽然就把自己想要拜师，却又不能抉择的事情和秦芩说了起来。
秦芩听的很认真，但是听完曹权心中的担忧之后，她也跟着迷茫了起来。
心不在焉的夹了一筷子菜后，秦芩神色变得坚定起来，“我觉得你应该跟着这位老先生去学习。”
曹权还有点沉浸在自己的混乱思想中，有点心不在焉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秦芩这时放下手里的筷子，双手撑着桌面，认真的看着曹权说道，“第一，当一个大夫，这是你的心愿。
现在有这个机会，而且还是一位有真本事的老中医教你，你更应该抓住，要不然后悔一辈子。”
曹权默默的吃菜，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秦芩接着说道，“第二点，你现在干美容行业，收入确实不错，但是这个行业的前途，一眼就能望到头，没有任何的波澜，没有任何的激情。
你现在为了赚钱可以干着，但是等你到了四十岁、五十岁的时候呢？那个时候你还愿意干吗？”
这句话有点戳到曹权了。
他现在想到一个没有任何变化，没有任何激情的行业，要一直干二十年三十年，他就一阵阵的头皮发麻。
中医美容的天花板太低了。
“第三，等你到了四、五十岁的时候，你觉得你还能在美容行站住脚吗？美容行的门槛不高，新人会层出不穷，或许都不用等到五十岁，你就会被要价更低的新人挤掉。”
秦芩很认真的看着曹权，“但是医生不一样，这个行业是越老越吃香，入行越久名气越大，技艺越精湛。
你不光可以干到五十岁，甚至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一直干下去。”
秦芩忽然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后说道，“最后一点，不管美容行业说的多好，美容师的社会地位，永远没有医生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