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众人不停点头,对辽王的分析表示佩服之时,刑部尚书钱唐却突然说道:“辽王分析合情合理,臣十分佩服。但是此事如果真如辽王判断,是帖木儿使节所为,尚有几处疑点,请辽王为老臣解惑。”
辽王说道:“钱尚书但说无妨。”
钱唐就一股脑地把心中疑惑都说了出来:
“一是帖木儿使节来到京城,停留不到二十日。期间,既要召集身手敏捷的刺客,收买府军卫和金吾左卫军士,还要准确知道锦衣卫换班时间,获悉辽王殿下身边侍卫刚刚撤回辽东这一最佳时机。如果朝中、军中无人作为内应,帖木儿使节根本无法悄然做好一切行刺准备。”
“二是殿下手中这火铳虽是仿制,但臣听说,普天之下,能造者寥寥无几,而且均在辽王府中,恐怕还是和辽王府人员有关联。”
“三是锦衣卫平时在辽王府周围布下值守人员不下二十人,晚上不下十人。但事发之时,接班人员迟迟未到,值守人员只有四人,刚好给了刺客以可乘之机。这未免太过蹊跷。”
辽王好好瞅了瞅眼前这个当年誓死扞卫孟圣人牌位的老学究,心里顿时又增加了一份敬意。
不得不说,这钱唐不仅是位敢于硬刚老朱的猛男,也是位心思缜密的推理专家,真不愧是刑部出来的,在诸多证据中建立了关联,还是同时关联上了帖木儿汗国、辽王府和皇太孙三方。
辽王认真理了理思路,答道:
“钱尚书所言极是。本案不仅仅是针对本王,而是整个大明皇室。”
“如果不查清楚,不解释清楚,京城必是谣言四起。可能有人会说,此次刺杀是本王指使,搞的苦肉计,目的是搞臭搞倒太孙。也有人会说,这是太孙与帖木儿汗国勾结,想搞倒功高震主的本王。”
“因此,本王建议,后面案件所有证据,包括两名活口,均交由刑部,由钱尚书亲自办理。同时,本王也可以让辽王府配合你办案。”
“至于帖木儿为何在短短二十日内做好行刺准备,等抓获帖木儿使节后,一切迎刃而解。”
“但本王提醒诸位,帖木儿汗国自六年前进京献马献玉,大明朝堂动向已尽在帖木儿细作掌握之中,那时候朝中是否就有内应,亦未可知。”
“另外,我听说此次帖木儿使节进京携带良马千匹,携带的西域和田玉等珍宝玉石价值在五十万两银子之上,恐怕也是另有所图。只是锦衣卫没有注意罢了。”
当听到辽王把这次迪里行刺事件指向自己平时一向最为信任的锦衣卫时,老朱立即吩咐郭英道:“将蒋献那厮给关入大牢。派人以六百里加急,通知沿途卫所驻军,全力缉拿帖木儿使节。”
老朱果然坚持了“无论涉及到谁,都一查到底”的原则。
大明疆域辽阔万里,国力有限,驿站布局虽然达不到八百里加急的设置标准,但是以六百里加急的信息传递速度,还是可以在各个关隘要道堵住帖木儿使节和他的一帮手下的。
老朱不相信帖木儿使节能飞出他的天罗地网。
辽王却说道:“帖木儿使节如果走陆路,怎么也飞不出我大明手掌心。我就担心,此时帖木儿使节以声东击西之计,已经乘船东下,进入茫茫大海,无迹可寻。”
听到辽王的提醒,大家心里突然想起来,如果论声东击西,辽王应该是行家里手了,十来岁出走凤阳时,不就整了这一手么?把一帮护卫都给耍了!
老朱又道:“吴杰不是带了水师来了么?让他带水师马上给朕追击。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给朕抓获归案。”
朱植一听,心里却有了另一番计较,嘴上说道:
“我马上去和吴杰商议。还有,刚才钱尚书提醒我仿制火铳这一节,应是京城之内的原辽王府军械工匠所为,这是一个很好的突破方向。”
“钱尚书,你马上派人去工部,将两年前被工部召回京城的蒯贵等工匠找来逐个排查。如果这些工匠和帖木儿奸细相互勾结,任凭你处置。如果只是一般过失,一律交由本王发落。”
“但是,本王提醒各位,此次帖木儿汗国行刺的目的不仅仅是刺杀本王,而是要搞乱大明君臣关系,搞乱大明朝堂。你们查办案件,不要带进私人恩怨和党派之争。否则,正好中了帖木儿的奸计。”
“因此,锦衣卫、府军卫、金吾左卫是否有内奸,分别交由三卫自己办理。本王信得过营国公和李坚、耿璇两位驸马。”
老朱一听,也深以为然,说道:“大家都按辽王说的办吧,不能奸细没抓住,反倒自乱了阵脚。”
辽王又说道: “我到龙江码头去一趟吧,交待吴杰去从海路追击。”
老朱连忙摇头:“这个就算了吧,让兵部尚书唐铎派人去,到龙江码头给吴杰传个话就行了。”
他这时也想起来这臭屁儿子也有声东击西、瞒天过海的前科,还是怕辽王趁机跑路了。
众人也对辽王的主意不断点头称是。
一直没有发言的兵部尚书唐铎看着这个和太孙同年龄的辽王,怎么都不象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其沉着、冷静、理智、清醒,更像一个久经朝堂风雨的老臣。
如果当年陛下象辽王这样处理胡惟庸案、李善长等案,也许不会死那么多无辜之人,皇帝也不会背着滥杀和嗜血的骂名和恶名!
作为太子的死党,他现在心里也很犹豫,如果要让这辽王掌舵今后的大明帝国,恐怕会将大明更加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