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槐在原主脑子里搜索,的确想起了一年前朝廷有过一次大动荡。
当时附近的几个村子都在暗中议论那事。
有人说太子持剑闯入金銮殿,公然刺杀老皇帝。
有人说太子给老皇帝下药,想要毒死他。
还有人说太子偷换传国玉玺。
各种传闻在老百姓的嘴巴里不断添油加醋,最后越传越离谱。
不过,顾青槐觉得事情可能另有隐情。
据闻,太子琼姿玉貌,聪慧敏正,有经世治国之才,且礼贤下士,爱护百姓,皇位本就是他的,他年龄也不过二十出头,为何又要逼宫造反?
脱裤子放屁,有必要么?
顾青槐阴谋论了。
当然,这事不是她这个小老百姓该操心的。
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宫里的事面孔太多,真相并不会被大多数人知道。
罪奴队伍行进得很慢,一刻钟之后,才看到尾部。
负责垫后的几名差役也都骑着高头大马,神色略显疲惫。
突然,一阵暴躁刺耳的马嘶声响起。
众人惊愕扭头,循声望去。
只见负责殿后的一名差役的马好似发了狂,疯了一样高高扬起前蹄,剧烈抖动马身,附近的几个小摊都被它踢翻在地。
“快跑啊!马发狂了!”有人惊呼。
“啊!”街边的百姓们尖声惊叫着向远处躲闪。
那名差役控制不住疯马,直接被甩在了地上,当场晕死过去。
其他差役面色惊惶,既要防着罪奴趁乱逃跑,又要拦截那匹疯马,谨防伤人,还要看看被摔下马的同僚,一时有些手忙脚乱。
疯马嘶鸣着,横冲直撞向前跑来。
街边尖叫声四起,人们慌忙逃散,路边小摊被掀翻,各种货物散落在地,现场一片混乱。
顾青槐和赵樱也在人群中被推来搡去,眼看着疯马距离她们越来越近。
她俩身后挤着不少人,好几个摔倒在地,若是疯马冲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阿娘,闪开!”顾青槐一把推开赵樱,想要徒手拦马。
她相信自己的力量可以抵住马的前冲力,然后她只需眼疾手快勒住缰绳,借着自己和马身的遮掩,从空间拿出电棍,将马电晕。
电棍做了仿古处理,光看外表,就像一个铁棍,即使被人发现,也很好糊弄过去。
可顾青槐的计划落空了。
就在疯马将要冲到她面前时,她忽然被人拦腰抱起。
那人抱着她旋身一转,险险避开了疯马,与此同时,又以极快的速度抬脚踢起路边的一根扁担,用另一只手接住,顺势敲在了风马的脖颈。
疯马咚地摔倒在地,不再动弹。
这惊险的一幕,发生在电光石火间,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现场一时寂静无比,只听得见砰砰的心跳声。
顾青槐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不是被疯马吓的,而是被突然出现的意外给惊的。
圈在她前胸和大肚之间的那根手臂猛地松开了。
一条乌黑的手臂印记横在她水红色衣裙上,右腰侧处还有五个黢黑的手指印。
顾青槐怔然转头,看向刚才救她的那个黑影,旋风一样的黑影。
目光落在那人身上时,她瞬间愣住。
对方竟然是个小少年!
小少年大约十二三岁的年纪,身高不到一米七,头发蓬乱,脸庞脏污,左脸颊颧骨位置刺了个“井”字。
他身着黑色粗布短打,裤腿边沿破成褴褛,衣服上也布满补丁。
衣服略显宽大,让瘦削的身体,更显形销骨立。
此时,小少年躬着脊背,深深低着头,看都没看顾青槐一眼,仿佛刚才惊心动魄的那一幕都和他无关。
顾青槐脑子里一直回想着被小少年抱起的瞬间,迅疾,有力,稳当,带着一股不易觉察的内力。
这孩子是个高手!
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她被他抱着,可以感受他的力道、速度。
正在顾青槐怔愣的瞬间,一条鞭子狠狠抽在了少少年的身上。
“大胆贱奴!竟敢打死差爷官马!”一名差役骑马赶了过来,满脸怒气地扬起马鞭。
小少年立即跪在地上,佝偻着脊背,卑微至极。
接着略显稚嫩的正太声音响起:“回禀官爷,这马只是晕过去了,并未死亡。”
顾青槐看见小少年的脖颈至后脊处,渗出了血珠,后背的衣服也被鞭子抽得裂开,一条触目惊心的鞭痕,长蛇一般爬在瘦骨嶙峋的脊背上。
差役神色微顿,厉声喝道:“你如何知晓?”
小少年恭声道:“奴以前是马厩里的马奴,三岁开始照顾马匹,极擅养马,也非常了解马。刚才奴只是使用了一种‘倒马法’,让马暂时晕了过去,约摸半个时辰后,马就会醒来。”
差役眯起了眼睛,有些怀疑地审视着小少年。
顾青槐立即上前,向差役行了一礼,面色十分恭敬道:“启禀官爷,这孩子刚才是为了救民女,才打晕了那匹马。
若没有他,民女和身后的十几人可能都会命丧马蹄。恳请官爷饶恕这孩子。
官爷若不信民女的话,可以问问民女身后的这些百姓。”
顾青槐抬手指了指刚才在她身后乱作一团的人。
“对……对对,我们都看见了!官爷,这小奴是为了救这小娘子,才打晕马的。”
“是的,没错,没有这小奴,恐怕会死不少人!”
“这小奴是个良善的,刚才他救人时也很危险,那马蹄子差点就踢到他脑袋了。哎呦,好险呐!”
“是啊,我险些吓尿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让差役的脸色慢慢缓和了下来。
“滚起来!归队”差役对着少少年冷喝道。
少年向差役磕了一头,便起身站了起来,躬着脊背走向队伍。
顾青槐看着他瘦削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槐儿,你吓死娘了!”赵樱刚才被顾青槐推得倒在一边,幸好下面垫了好几个人。
但她吓得腿软,缓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站起来。
她踉跄着扑过来,抱住顾青槐,呜呜了起来。
那名鞭打小少年的差役勒马转身,走到另外几位差役身边,说了几句话,又上前对小少年道:“你和那两名官差暂且留下,等马醒来!”
“是,官爷”,小少年躬了躬身,态度恭顺。
差役斜睨了小少年一眼,冷冷道:“你最好祈祷那匹马能够醒来,否则——哼!”
差役说完,不等小少年反应,便勒马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