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樱拉着老娘坐在了木桌边。
借着烛光,朱婆子见自家闺女脸颊上有了肉,面色红润,两眼有神,头发乌黑亮泽,比以前看着更年轻,更健康,心里顿时感到无比松快,却又有些好奇。
“樱子,你和娘说实话,你家里咋就建得起这么大的宅子?”可别是贪了什么不义之财。
赵樱便把顾青槐挖到百年人参,做肥皂和蛐蛐生意,救下县令之女获得五百两酬金的事都告诉了老娘。
“娘,您放心,咱家现在有钱了,以后您和哥就住在我家吃香喝辣,槐儿现在掌家,她很能干,养你们没有一点压力”。
朱婆子用手指戳了戳闺女的脑门,嗔道:“有你这样当娘的吗?尽给自己闺女揽活儿,槐儿一个寡妇够艰难的了。”
“娘,槐儿现在可厉害了,您刚来还不清楚,过些日子您就知道了”,赵樱一脸骄傲。
朱婆子瞪她,“再厉害也不能可劲使唤,你这当娘的自己没本事,倒是会巴着闺女享福。”
赵樱呵呵笑道:“没办法,您闺女我脑子笨,但我生的娃儿有本事啊,我享我闺女的福,您享您外孙女的福,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咱们都是槐儿的至亲长辈,要是和槐儿见外,槐儿才会伤心呢”。
“说的也是”,朱婆子大大松了一口气,脸上掩饰不住自豪,“就刚才,我看槐儿把家里的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处事很是爽利,这丫头变化可真是大。”
她记得槐儿以前十分懦软羞怯,见了人都不敢说话,这才一年多没见,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赵樱面色复杂地叹道:“槐儿的确像变了一个人,还不是因为在老周家被磋磨太狠了。
回娘家前,她被周家那老虔婆打得死过一回,醒来后,就性子大变。
不变不行啊,她年纪轻轻就守寡,肚子里还揣了一个,这世道哪有寡妇的活路?
娘家残的残,小的小,又是个烂摊子,她要是不立起来,这一大家子怎么活下去。
哎,都怪我这个做娘的没用,拖累了她。”
听了赵樱的话,朱婆子气得发抖,那老周家可真是能耐啊,竟然把她外孙女欺负成这样。
朱婆子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给老周家好看。
“外祖母,您喝水”,顾青苗将一杯加了糖的凉白开放在了朱婆子面前。
朱婆子看见这个最小的外孙女,正准备搂过来稀罕一番,猛然看见她脸上满是纵横交错的疤痕,不禁大惊。
先前光线昏暗,她又老眼昏花,根本没有注意到。
“我的乖乖!这是咋回事?苗苗的脸这是咋了?”朱婆子捧着顾青苗的小脸,心疼不已。
姑娘家的脸有多重要,谁不知道?这是哪个王八羔子狗杂碎把她娇娇软软的外孙女毁了容?
赵樱便又把顾家老宅和李家派自家孙辈殴打三个孩子,踩烂土坯的事和老娘细细说了一遍。
朱婆子那个气啊,当场就冲进厨房,拿起菜刀要去找顾家老宅的人拼命。
赵樱赶紧抱住了她,“娘,娘,您别生气,顾家老宅和李家,都被槐儿狠狠教训了一顿,槐儿也划破了他们家女娃的脸,打断了那些娃娃的腿,连三岁小娃都没放过。”
朱婆子听到这里,才有些满意,充满赞赏地看了一眼正在厨房忙碌的顾青槐。
不愧是她朱美君的外孙女,对付欺负他们的人,就得这么狠。
母女俩刚刚平复好了情绪,草棚里忽然传来了口齿不清的呼叫声,“莫君……莫君……”
赵樱一拍脑门:“哎呀,看我这记性,娘,我带你去见个人”。
说着便牵着娘向木棚走去。
朱婆子一脸狐疑。
赵樱点燃了蜡烛,烛光照亮木棚。
看到床上躺着的吴苦花,正老泪纵横地盯着自己,朱美君顿时鼻子一酸,扑到了床边,“苦花姐,你这……这是咋了?”
吴苦花中风比较严重,原本口歪眼斜,根本说不出话,在顾家养了十几天后,状况已经好了很多,不仅能坐起来,还能说话了,就是口齿不清。
赵樱气道:“娘,苦花姨那几个儿子儿媳简直不是人,苦花姨中风后,他们不管不问,苦花奶差点被饿死,身上也脏得生了蛆虫。我们听说后,立即去找了贺里正,让苦花奶和她两个儿子断了亲,槐儿和山儿都赞同把苦花奶抱回家,以后给她养老。”
朱美君满眼欣慰:“樱子,你们做的很对。娘七岁那年随祖父流放到北麓县一个小山村,刚到流放地时,一无所有,全家几天没吃饭,饿得站不起来,是你苦花姨拿来了几个馒头和五斤粗粮,才让我们家度过了难关。
因为这个,你苦花姨被爹娘打得几天下不了床。要是没有你苦花姨,我们全家都饿死了,做人呐要懂得感恩,不念恩的白眼狼都没有好下场!”
听着朱美君说往事,吴苦花呜呜哭了起来。
其实,美君妹子对她也有大恩。
十五岁那年,要不是美君护着她,她就要被村里几个二流子给糟蹋了。
美君妹子一向很凶悍,只要出门,总是把菜刀别在裤腰带上,所以,即便她长得很好看,也没人敢对她怎么样。
因为朱美君是真的敢用菜刀砍人,不计后果的那种。
村里那些想占她便宜的都被她砍过,他们骂她是疯子,毒妇。
美君妹子毫不在乎地咧嘴笑:“你们都说对了,老子是你们的毒祖宗!”
后来,北蛮入侵,她们的爹娘都被杀死了,两个孤苦少女在村里互相扶持,一直到各自出嫁。
朱美君握着吴苦花的手道:“苦花姐,你好好养身体,别胡思乱想,以后我养你。反正我比你小三岁,身体比你硬朗,应该不会死在你前面。”
床上的吴苦花噗呲一笑。
顾青槐煮了肉丝面,每人碗里都窝了两个荷包蛋。
坐在木桌边的三人都吃得狼吞虎咽。
洗完澡,换了干净衣服的齐元修简直像变了个人,虽然他并没有刮掉大胡子,依旧可以看出他沉稳儒雅,风度卓然。
顾青槐看了看前皇室三人组,发现他们即便穿着粗布麻衣,也难掩优雅矜贵。
那种天生的贵族气质,大概需要好几代的富养才能刻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