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这般春风得意,看来是好事将近了。”
苏天乙听到这声音,先是翻了个白眼,接着才转过身,换上职业化的微笑,略略躬身,算作行礼:“九皇子殿下。”
方才苏天乙自在惬意的模样刺痛了九皇子的眼。想自己堂堂一国皇子,何其尊贵,她不选自己也就算了,可那杜星寒比他强在哪儿了?
区区一个吏部侍郎,即便是丞相之子又如何,在他眼里还不一样都是奴才?
再看苏天乙如此敷衍的行礼,九皇子更是气结。她对他父皇行礼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这不是明摆着瞧不上他这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吗?
九皇子故意不提让苏天乙免礼,而是问道:“不知此刻该称呼你郡主呢还是苏协理呢?”
苏天乙可不惯他的毛病,自己直起了身子,笑意不减:“九殿下随意即可,怎么叫都行,左右都一样,没分别的。”
她又不傻,虽然只是微微弯了背,可时间长了也是会累的。做做样子也就行了。反正九皇子也不可能拿这点小事去向皇帝告状,除非他脑子坏掉了。
九皇子今日折了面子,本想挫挫苏天乙的锐气,没成想自己在她面前,全然没有威仪可言。
不仅行个礼敷衍了事,自行起身,还拿话刺激他。她无非是在告诉他,不管他怎么称呼她都一样,因为协理官是她,宝成郡主也是她。且无论哪个身份都不是他能轻易动的了的。
她苏天乙的分量,说不定比他这个皇子还要重呢。
九皇子神色一凛,眼看就要发作。
杜星寒适时走到近前:“臣见过九殿下。”
这一声唤回了九皇子的理智,他若当真与苏天乙闹将起来,依他父皇对她比对亲闺女还亲的行事风格,最后吃亏的还是他自己。到时候不止丢了面子,连里子也没了,未免得不偿失。
想到这儿,九皇子彻底冷静下来,客客气气地对杜星寒道:“杜侍郎不必多礼。本宫还没给杜侍郎道贺呢。恭喜杜侍郎终于觅得良缘。”
“陛下尚未决断,臣不敢当。”杜星寒很是有分寸。
“郡主看着春风满面,想必是父皇已经恩准了。”九皇子道。
“九殿下与陛下不愧是父子,对陛下的心思还真是了如指掌。”苏天乙笑里藏刀。
“郡主慎言。”九皇子没想到苏天乙直指他揣度圣意,虽然这种事朝中及后宫的每个人每天都在做,但决不能说,说出来就是别有用心,“本宫只不过是从郡主的反应猜测的结果,郡主又何必给本宫挖坑?”
“是臣女哪里说错了吗?殿下的脸色怎么都变了?”苏天乙故作惊讶状,随后又一副无辜的样子,“臣女性子鲁莽,时常口无遮拦。
若是不小心说了什么得罪了殿下,还请殿下大人有大量,别跟臣女一介小女子计较。”
九皇子勉强维持的笑容已近扭曲,他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本宫自然不会与郡主计较。但郡主这般随性,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就不怕会吃亏吗?”
苏天乙却毫不在意:“多谢殿下关心。臣女自幼娇生惯养,胃口早就被养刁了。亏是说什么也不肯吃的。
除此之外,软的不吃,硬的也不吃,还有那些脏的、臭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等等等等,一概都是不吃的。
臣女只吃自己想吃的。”苏天乙说着,毫不避讳地看向杜星寒,冲他暧昧地挑了挑眉。
转回头来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补充道:“当然,还有陛下让臣女吃的,臣女也定会吃。”
脏的、臭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苏天乙怎么敢这样羞辱他?九皇子气得几乎七窍生烟,看向她的目光也变得阴狠。
杜星寒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恰到好处地将苏天乙挡在身后。
“杜侍郎这是做什么?人还没娶过门就急着护妻吗?”九皇子不无讥讽道。“是该好好护着,可别重蹈了先前的覆辙。”
“九殿下不必多虑。陛下早就着钦天监测算过,臣女此生必定长命富贵,多子多福。”苏天乙从杜星寒身后探出头,认真说道。
“本宫事务繁忙,少陪了。”九皇子怕再和这两人待下去会忍不住亲手掐死他们,冷冷地撂下句话便拂袖而去。
“恭送殿下。”杜星寒规规矩矩的行礼。
苏天乙则是懒懒地意思了一下:“殿下慢走。”
等九皇子气呼呼地走远,杜星寒看了眼身边心情愉悦的女子:“郡主何苦惹恼九殿下?”
“他恶心了我这么久,难道我还不能挤兑他两句?”苏天乙神色傲娇。
“郡主还真是什么都敢说。”杜星寒说着,目光从福海身上一扫而过,隐晦地提醒苏天乙还有外人在。
苏天乙会意,看了眼福海,道:“福海公公辛苦了,马上就到宫门了,不必送了,我这就回府了,你也快回庆公公身边吧。”
说完,又摸出个金元宝赏给福海。
福海接过,如蒙大赦,千恩万谢后转身快步离去。
“郡主不怕他乱说话吗?”杜星寒觉得苏天乙未免不够谨慎,对方才的小太监似乎太放心了。
“怕什么呢?怕他添油加醋说瞎话吗?”苏天乙根本没放在心上,“他不敢的。至多是一字不落地原样复述而已,不碍事的。”说着,苏天乙抬步往前走。
杜星寒与她并肩而行,道:“郡主方才的言语,多少还是冒犯了九皇子。陛下若是听闻,只怕会不悦。”
“我冒犯他?杜侍郎怎么不想想是他先打了我的主意呢?”苏天乙嗤之以鼻,“我这性子,就是陛下惯出来的。当着他老人家的面还敢反嘴呢,对着九皇子却乖得跟只小猫似的,你觉得陛下会信?
大殿之上,我把那几位老大人气得险些当场犯了病,陛下也不过以一句‘略有骄纵’匆匆带过了。
对比那些话,我对九皇子还真算不得“冒犯”了。
杜侍郎觉得呢?”
说话间,二人已出了宫门。
鹤舞见苏天乙出来,立刻迎了上去。杜星寒十分自然地随苏天乙走向了苏家的马车。
杜平很有颜色地远远跟在身后,不敢上前打扰。苏天乙也叫鹤舞先去车上等着,她知道杜星寒这是有话要说。
鹤舞走后,杜星寒道:“郡主这般,显然已是不把下官当外人了。郡主当真对下官不设防吗?”
“方才说的那些不影响什么。再说我苏家的命门不是已经捏在杜侍郎手中了吗?”苏天乙直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