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裴尚书的确是怕国子监再出一次事,皇帝会怪罪吏部选用官员的时候识人不清,却也没到需要把这样的小事交给杜星寒这个侍郎亲自负责的地步。
这是杜星寒自己要求的。
一来他的确想找个合适的理由时不时来见苏天乙,二来,也正好趁机安插几个自己人进国子监,日后再一步步助其高升,何愁国子监将来不成为他势力的一部分?
苏天乙大概也想到了这一点,状似不经意道:“杜侍郎亲自挑选审核过的,必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想必也会对杜侍郎的知遇之恩感激万分,日后若有机会,必会为杜侍郎肝脑涂地。”
“协理大人玩笑了,”杜侍郎面上始终淡淡的,“下官不过是公事公办,何来的知遇之恩?都是为朝廷选用的人才,他们真正应该感激的是陛下,打从心眼儿里效忠的也是陛下。
此乃下官分内之事,不过职责所在而已。”
苏天乙深知杜星寒也是轻易不会被套话的高手,她在言语上揪着不放没有任何意义。于是二人默契地转换了话题。
正聊着,房门又被敲响了。
鹤舞上前开门,发现是王简又来了。身后依旧跟着五六个各有特点的年轻学子。
“下官见过协理大人,见过侍郎大人。”王简心里叫苦不迭。
本想着继续努力地拍马屁,结果没想到,这一下极有可能拍在了马腿上。
“王司业又来了。”苏天乙懒懒地招呼了一句。
王简心中暗道不好,苏天乙这个“又”字用得十分巧妙,仅仅一个字,就点破了他近日频繁出入此地的事实。
王简悄悄睨了一眼杜星寒,见其虽然面色不变,但看向他的眼神中已经泛起寒意。
王简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怪只怪他没眼力见,偏挑了这么个时候过来。
杜星寒又不是傻子,他带着这些俊俏的学子过来存的是什么心思,人家会看不出来?
这位可是苏天乙名正言顺的未来夫君,当着人家的面给他没过门的妻子送面首,王简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找死。
杜星寒是什么人?那可是杜相的嫡子!得罪过他的人没几个有好下场的。王简只觉得此刻如坐针毡,内心忐忑无比。
这下子恐怕要被杜星寒记恨上了。别说官途了,他的小命能不能保住还得两说了。
“王司业这是带着学子们来向苏协理讨教学问的吗?”杜星寒淡淡开口道。
苏天乙一听,知道这人是不高兴了,对她的称呼从“协理大人”变成了“苏协理”,心道王简这个不长眼的算是把人得罪了。
“正是,正是。”王简用袖口擦着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只能哆哆嗦嗦地顺着对方的意思回答道,“协理大人文采斐然,朝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能得协理大人提点一二,想必对这些学子的课业将大有裨益。”
“如此看来,王司业还真是个难得的良师。
本官回去可得在功劳簿上给王司业好好记上一笔。”杜星寒道,“若是每一位官员都能像王司业这般尽职尽责,大顺朝不知该兴盛成何等模样。”
“侍郎大人谬赞,下官愧不敢当!不敢当……”王简吓得话都快说不利索了。
在一旁看好戏的苏天乙这时又道:“说起来王司业果当真尽责,隔三差五的就带学子来讨教,这份苦心实在令人感动。
不过本官已经说过了,实在是事务太过繁忙,抽不出那么多空闲指教什么,可王司业依旧乐此不疲。这份坚持如今已经不多见了。
真是难为王司业了。”
王简闻言,险些当场晕倒。
苏天乙这是想要他的老命吗?竟然在杜星寒面前揭他的底趁机告状?
这不是摆明了告诉杜星寒他屡次送上美男子,即便苏天乙拒绝了仍不死心,依旧死皮赖脸地以此巴结吗?
他原本的目的,是为了讨好这位“好颜色”的协理官郡主,可绝不是得罪那位权倾朝野的丞相之子啊。
“王司业如此为学子着想,实乃国子监一众师长之表率,只做个小小的司业简直是屈才了。
此事本官自会上奏朝廷,为王司业表功请赏。
想来陛下若是闻听了此事,必会给王司业安排个更合适的去处。”杜星寒说着,看了王简一眼。
只是很平常的一眼,王简却差点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他这举动,若是给皇帝知道了,那还能有好吗?
苏天乙和杜星寒的婚事是皇帝御赐的,而且眼瞅着就快到正日子了。他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苏天乙送美男子。
往小了说这是为了巴结上官的贿赂之举,往大了说却是故意破坏二人的感情,有意违抗圣旨。
他王简有几个脑袋,敢做出这样的事?皇帝一怒之下还不得把他给宰了?
不止王简吓得快疯了,他带来的那几个年轻学子也都惶恐不安起来。
他们虽然一开始并不知道杜星寒的身份,王简只称呼他为侍郎大人,六部里各有侍郎一人,具体是哪位他们却不知道。
可能进入国子监的又有几个是脑袋不灵光的?听了三人的一番对话,再看王司业的反应,也就不难猜出此人正是苏天乙的未婚夫君,吏部侍郎杜星寒本尊了。
王简带他们来是为了什么,虽然并未直白得说出口,但大家心里却是有数的,而且也并不抗拒。
毕竟这位可是传闻中的苏家郡主、当朝协理官,单是这无与伦比的身份,若是能搭上关系,今后的富贵便不必发愁了。
况且苏天乙的容貌、才学都是顶好的,年岁虽然有些大,但比起喜欢强取豪夺的咏安郡主,实在已经是很年轻,也很容易接受了。
若是一举得了她喜欢,那么就连前途都有了着落。
苏家这位贵女虽然格外喜欢俊俏的少年,但也从没听说用过强迫的手段。
当然,她这样的也不需要用上那些手段,毕竟大多数人知道看上自己的是她,也就没那么抗拒了。
他们几人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