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直到最后恐怕都没意识到自己是被苏天乙算计了。
在排除万难成功地废除了纳捐制度之后,苏天乙开始对狱中的犯人下了手。
没了纳捐,朝廷就少了一项进项。
苏天乙就从另一方面进行了弥补。
她将狱中服刑的犯人分为极重、重、较重、轻等几档,分别进行分配,驱使他们进行不同强度的工作,以此作为支付给朝廷提供他们吃住的费用。
多出来的钱财,自然上缴国库,也算是他们为自己的罪行所付出的代价。
极重的囚犯通常犯下的都是杀人放火的罪行,并且手段十分残忍且完全没有悔过之心。
苏天乙给他们安排的是最重最累的活,比如伐木,比如采石。
手脚都戴着沉重的镣铐,不断地挥动斧子。短暂的休息过后再继续砍树,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采石就更不必说了。
炸石、开采、搬运,哪一样都不轻松,弄不好还会有危险。而且还有铁面无私的监工时时监督,偷懒是不可能的。
重刑犯所做的活计比前者要轻一些,但也只是轻一些而已。
比如烧砖。
那永远炽热的砖窑,无论什么天气都比酷暑之日更加难耐,哪怕赤膊上阵也无法缓解那从皮肤渗透到骨子里的闷热,热的人恨不得扒下自己的一层皮。
以上这两种罪犯都是结局既定的死刑犯,罪行累累。
而余下两档的罪犯,活计就要轻松上许多。
包括给前线的士兵们缝制御寒的棉衣,雨季来临工部人手不足之时被带去修缮各个官署衙门的屋顶之类。
如此一来,为朝廷实现了一定程度上的开源节流。囚犯们不仅实现了自给自足不再需要朝廷花费银子,反而能挣银子上交。
曾有刑部的官员相互之间玩笑说,做了这么多年官,朝廷终于从犯人们手里见到了回头钱。
不仅如此,苏天乙还劝皇帝废除了大赦。
凡遇盛典没,如新帝登基,或皇帝整寿等,常常会大赦天下,以此昭示皇恩浩荡,同时也是避免在喜庆的日子里见血不吉利。
所有狱中囚犯,罪降一等。
死刑者可改为流放或坐监,轻犯很可能直接释放,以此来昭示皇恩浩荡。
多少年来都是如此。
苏天乙认为的确有改过自新的犯人,可也有极恶之徒,丝毫也没有悔改之心。
对于这种不分情况一概减轻处罚的,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尤其对于受害人及其家属很不公平。
想要令世人感受皇恩,可以换一种更好的方式。免去一定时间的赋税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当然,赋税是朝廷的主要收入来源,若是全国性的减免,国库极有可能吃不消。
好在这样的盛事并不常有,偶尔为之倒也无甚妨碍,只是不宜时间过长,三个月比较合适,最长也不宜超过半年。
如此一来,最开心的莫过于老百姓了。
能少交几个月的税银,就好比多了一笔意外之财,日子也能好过些。
苏天乙所做的还不止这些。
在她的主导下,科举制度也有所变化。最重要的事,降低了参加科举的门槛。
原本依照朝廷的规定,奴仆、贱民、罪犯之子都是没有资格参加科考的,可苏天乙认为,既然是为了选拔人才,就不应该限制应试者的出身。
奴仆之中也有有识之士,贱民亦可能有远见卓识,罪犯之子说不准也能学富五车。
只要他们的人品没有问题,自身也没有作奸犯科,就应该对他们一视同仁。
况且要经过县试、府试,接着是院试,还有乡试,层层选拔下来才能参加京里的会试,而其中的佼佼者才有资格进行最后的殿试。
若是能在众多学子中脱颖而出一路过关斩将留到最后,却因为没有一个好的出身而被剥夺了应试的机会,那么这就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损失,同时也是朝廷的损失。
择优者而取之,有能者而用之,这才是科举最初的目的。
没有人能选择出生在什么样的人家,若是因此就剥夺了他们入世的机会,从而令朝廷错失了难得的人才,未免可惜。
这件事自然又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想当年提出开科举允许平民百姓由此入朝为官的,就是苏家人。
那时就遭到了不知多少世家权贵的强烈反对。
他们自诩生来高贵,若要让那些卑微如蝼蚁的百姓与他们同朝为官,想想都觉得难以忍受。
从提出到真正实施整整用了十年的时间,其中的艰难与阻力可想而知。
苏天乙提出的想法更加的惊世骇俗。
奴仆、贱民、罪犯之子,这些人在权贵们眼中是比蝼蚁更加卑微的存在。
若说开科举是触及了他们稳固的地位,那么苏天乙的提议就是想要撼动他们的根基了。
苏天乙遭遇到的可谓是数百年来,世家权贵们最同心协力也是醉激烈的反抗了。
可她仅仅用了三年的时间就做成了。
就连杜相都不得不由衷感叹:“苏天乙其人,能力之强,胸襟之广阔,眼光之长远,当朝之中,无人能及其十一。”
这样强悍的苏家,的确受人忌惮,也确实是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可这些,都不能成为苏魁罡被毒害的理由。
神威将军的名头太盛,以至于世人几乎都忘了她也是苏家人,生来尊贵,获封宝靖郡主。
只是她自小便展现出了惊人的军事才能。
许多战事她甚至不必亲自参加,便可指挥千军万马最终取胜。可谓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看里之外。
后来她十六岁从军,从此辗转于各处边关要地,外御强敌,内平叛乱,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
皇帝的龙椅能够坐的安稳,权贵们能够安心享乐,可以说这些都与她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倒也不至于说没了她就没有能打仗的人了,但放眼整个大顺朝,除了她,再没人能次次大获全胜了。
她常年不在京中,那些朝堂上的纷争几乎从不曾参与。
那些个权贵比谁都活得明白,是不会轻易朝苏魁罡下手的,除非他们不想过好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