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吃惊之余,担心这位冷冰冰惜字如金的“玉面阎君”不会将事情的始末详述给郡主知晓,却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拒绝。
只能硬着头皮壮着胆子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这……恐怕,不合适吧。
薛指挥使贵人事忙,传话这等小事……交给底下人去做就是了,怎好劳动您……”
“顺路而已。”薛成完全无视了京兆尹的婉拒,边带人转身离开便提醒道,“周府尹还是快些入宫的好,若是迟了,陛下便要从旁人口中得知此事了。”
一句话惊醒了京兆尹。
是了。
如此劲爆的消息一定会飞快地传遍京城上下。
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争抢着要将此事第一个禀告皇帝。
而作为此事件原主第一个找到的官员,若他不能最先将事情的经过仔细上奏,那这官位恐怕也就坐到头了。
不止如此,还有木青卿这个暂时还不知是真是假的“苏家之女”,直接待到皇帝面前似乎并不合适,可若将她留在京兆府恐怕更不合适。
苏家虽然是权贵中的顶尖儿,轻易不能撼动,可这些年来也是树敌无数。
若是位高权重的有心人趁此机会想拿此女做文章攻讦苏家,别说单靠他手底下的师爷、衙差的顶不住,便是他这个京兆尹也不一定够看。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带在身边稳妥些。
京兆府上上下下立时忙作一团,京兆尹此刻也无暇再去管金吾卫指挥使去郡主府传话这件事究竟是否合适了。
眼下尽可能早的入宫面圣才是最最重要的头等大事。
……
鹤啸前来通传的时候,连日来辛劳查案的苏天乙因犯了头疾而告假在家。
而被重点保护圈在家中无所事事的苏魁罡正端着一盘子瓜子坐在她床边闲聊解闷。
“你说谁来了?薛成?就是那个金吾卫指挥使号称‘玉面阎君’的薛成?”
由于太过惊讶,苏魁罡一激动,嘴里的瓜子连皮带仁儿不小心喷到了苏天乙的头上。
“抱歉抱歉,实在抱歉。”自知闯了祸的苏魁罡立马上前,在苏天乙发火前利落地将“罪证”“毁尸灭迹”。
同时还不忘牛头继续发问:“他来做什么?不,不,不,应该说他怎么来了?
难道说国库已经空虚的不行了,陛下这是打算‘杀年猪’,第一个就拿苏家开刀了?”
苏天乙压着火白了她一眼:“脑洞够大的呀。
你也不想想若是陛下当真派出金吾卫打算办了苏家,人家指挥使还会客客气气地一层层通传求见?
况且你这个战无不胜的神威将军还在呢,仅一支十人的金吾卫小队,这是在拿你当摆设吗?
陛下那么谨慎的人,若真要睿道苏家这样根深蒂固的大树,要么是天衣无缝的周密的布局,要目便是惊天动地的阵仗。
总之,绝不会只派金吾卫指挥使带着一支小队前来,这其中必然有别的缘故。”
鹤啸对他家郡主实在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刚刚只说了金吾卫指挥使薛成来访,还没来得及说出事由便被惊讶的苏魁罡打断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反应大,实在是因为金吾卫的凶名太盛,门房见了来人直接软了腿,跌跌撞撞三步摔一跤地把鹤啸找了去。
就连时常陪在君主身边见惯了大场面的他也在见到薛成的那一刻便极度紧张起来,周身的弦不自觉地一下子就绷紧了。
鹤啸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心中却只有一条坚定的信念,那就是无论如何哪怕赔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护郡主周全。
好在薛成似乎并无恶意,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也并未对他透露太多,但鹤啸不知怎么就觉得他还是出自一片好心呢。
“薛指挥使并未详述,只说受京兆尹所托有事相告。”鹤啸一五一十地答道。
“什么意思?堂堂金吾卫指挥使竟然是来提京兆尹跑腿儿的?”苏魁罡一脸的震惊,“周府尹如今已经这么出息了吗?竟然能指使得动陛下面前的大红人儿了?
还是说金吾卫的地位如今大不如前了,迫于生计不得不忍辱负重,什么活儿都得接,什么人的面子都得给了?”
在她的印象中,金吾卫的地位之高,绝不是一个小小的京兆尹能够高攀得上的,更何况还是指使其为之跑腿儿。
在她有限的历史知识当中,也就明朝的锦衣卫堪堪能与大顺的金吾卫相提并论。
所以,薛成说他是来替京兆尹传话的,苏魁罡打死也不相信这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