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官可以为许多事。
为了实现自身的抱负,为了施展毕生的才华,为了光宗耀祖、为了荣华富贵……
没人说必须是为了百姓。
你这般回答,自然是为了投苏家所好。
不过假的真不了,你这个谎撒的一点都不走心。”苏天乙淡淡道。
“郡主可以不相信下官,但如何就认定了下官就是在撒谎?”胡不言仍想为自己争取一番。
苏天乙看着他,道:“真正一心为百姓的人,会在经过病倒在街边的老人家身边时毫不掩饰地露出一副嫌恶不已的神情吗?
似乎是多看上一眼都会被过上什么恶疾似的,走过去之后还要用力拂袖,大骂一声‘晦气’,这就是你所谓的心系百姓?”
胡不言听得一愣,努力回想了一下,去郡主府的当天似乎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当时路边有个看着就还剩一口气的老头儿,身上穿了件还算干净但都是补丁的旧衣服,一看就是个穷苦人。
彼时,老头儿正拉风箱似的喘着粗气倒在地上,他身边有两个落魄读书搀扶着给顺气,周围站着有三三两两的人看热闹。
胡不言原本兴高采烈地赶着去郡主府,对即将被重用一事信心满满,此时却遇见这样一桩事,瞬间觉得不大吉利,就想要躲开。
可临时改道已经来不及了,为了不延误时间,不得不从用衣袖遮掩了抠鼻那病老头儿跟前走过,以防过了病气。
后来,出乎意料的是郡主府的人并没有选中他。回去的路上他还曾想过是不是被那老不死的沾上了晦气才会不顺利。
可这件事,宝成郡主是如何知道的?
“郡主是听何人所言?这分明就是有人见不得下官好,怕下官得了郡主府的青睐。”胡不言面不改色地扯谎喊冤。
“你同咏安郡主有染多久了?”苏天乙忽然问道。
“什么多久了?有染?与咏安郡主?下官吗?郡主是在说笑了。”胡不言心中有些慌乱,面上却极力镇定地否认着,他想不通苏天乙是如何发现的。
他自诩已经做的很隐蔽了,二人之间的关系极为隐秘,就连咏安郡主的身边最得力的心腹也未见得知道,可她苏天乙竟然知道了。
苏天乙本也没想着他能痛快承认:“咏安郡主有个习惯,大概连她自己都不曾发现。
只有当她对一个男子感兴趣并且正与之如胶似漆的时候,每每看向对方的眼神中便满是黏腻与轻佻。
若是尚未得手,她反而会比较收敛。
今日,她虽装作与你初次相见,可那轻浮的语气和盯着你看时仿佛要拔丝的也眼神,大概只要不瞎的,应该都能看出来。”苏天乙毫不客气地揭晓了答案。
胡不言震惊于苏天乙细致入微的观察能力,这些旁人从来都没注意到的细节竟一丝都没逃过她的眼睛。
胡不言清楚无论如何都决不能承认此事。
福海就在跟前儿呢,他知道了就等同于庆泽知道了,而庆泽知道了,也就意味着皇帝知道了。
若是被皇帝知道了他与咏安郡主勾勾搭搭有了首尾,那结果却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郡主所言,下官并不清楚,下官与咏安郡主的确是初次相见,不知道郡主怎么就认定下官与她不清不楚的。”胡不言故作坦荡道。
“苏家的路子没走通,也没耽误你当上了职方司主事,虽然正六品的官阶不算多大,但以你的年纪,若说背后无人帮衬,完全靠自己得此职务,我是不信的。
毕竟从没听过你是哪一回科考的前三甲,也没听过有人说起你多么多久优秀。
不声不响地就从一介书生在兵部得了一官半职,在同辈人中也算是佼佼者了。
不过一个六品小官能在陛下眼前有一席之地,我能想到的原因并不多。
而其中最有可能的便是同十公主有关。”苏天乙的语气近乎笃定。
实际上,她的猜测完全正确。
胡不言一个小小的六品官,能有机会出现在皇帝面前,还真就与十公主有关。
十公主是皇帝目前最小的女儿,也是最得皇帝怜惜的一位。
因为十公主,她天生不足,身子羸弱,当初生下来的时候,几乎跟只小猫崽一样大。
太医每每给她请平安脉的时候,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这个公主养不大。
这般不健康的孩子,历来在皇家都是不被重视甚至是被放弃的。可是皇帝偏偏对这个最小的女儿生出了最接近普通人家的父女之情。
或许是有了这一层关系,十公主虽然一路磕磕绊绊、病病歪歪,但也好好地长大成人了。
只是这婚事却令人头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