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宿躲在柜子,正想着要不要现在出来,便听到一声痛苦的低哼。
掌柜慢慢蜷缩着身体,从地上爬了起来,除了面容有些扭曲,以及浑身被汗水沾湿的锦衣贴在肥胖的身躯上,余下的一切如常。
他站起来,一步一拐的向桌椅旁走去,待坐下时,才哑声说道:
“出来吧!”
颜宿闻言,推开柜门径直走向桌椅,开门见山直接道:
“既被发现,想必如今你也活不了多久,为何出言提醒我?”
这是颜宿最关心的问题,她暂且还不清楚这人有何打算,当时听他的提醒她也有所防备,原本买来做它用的假人和衣裙也派上了用场。
一开始她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不过几息便淡的快闻不到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没有任何打斗声,叫喊声,悄无声息的就将客栈内除她以外的其他住客都杀死。
颜宿当时便想到一种可能,这玩意大概没有实体,而且是以吸食血液为主。
不需要任何打斗伤亡,悄无声息的就将他人体内的血全都吸食,在睡梦中安静的死亡。
这当中住的净是一些修为低微的散修,或者是小宗门的一些外门弟子,都是些练气期的修士,也就比普通人厉害一点。
虽规定炼气期的弟子不能出宗,最多也就几人成伴在宗门脚下附属的市镇逛逛,还必须要穿宗门制服。
但一些小宗门可不这样认为,门内资源不够,竞争本就激烈,所以他们疏于管理,甚至是鼓励外门弟子外出游历。
毕竟他们外出游历所取得的东西在宗门兑换的绩点不仅能够兑换功法,甚至是法器,弹药,符阵之类的东西,比用灵石买更加划算。
至于他们游历为何会出现在这,应该是为了观看半个月之后的宗门大比吧。
只不过,短短几日竟遭遇不测,可想而知在颜宿之前应该还有更多人遭到杀手。
掌柜的浑圆的眼珠转了一转,嘴巴一张一合,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颜宿等了半天,见他一直不说,眉头不耐烦的皱了起来,这家伙应该是被下了一种禁言的术法,一旦说出某些关键话语就可能会性命攸关。
“能写下来吗?”
掌柜的艰难的摇了摇头。
不能!
颜宿大脑飞速运转,突然,颜宿猛的站起身来,拿出一张白日从石九那拿来的祥云城布局图。
她把图平铺在圆桌上,接着用说道:
“操控血儡的人身在何处?”
掌柜的迟疑了一下,不动。
颜宿又道:“不知道你有何计划,不过眼下你连命都保不住,再如何盘算也没用。”
果然,听了这句话,他终于缓慢的抬起了手,指向了一个地方。
这地方?!
颜宿心下诧异,居然是城主府!
看出了颜宿脸上震惊的神色,掌柜的哑声说道:
“这本就是个死局。”
说完又目光直直的盯着颜宿,眼中流露出的是同情?
“我被下了禁制,又被上了蛊虫,既然前后都是死,那我也不必藏着掖着了。”
说完,便抬手向颜宿面上袭来,颜宿大惊,下意识后退,掏出利刃回挡在身前,却被一股威压,压的动弹不得,只保持着那样一个防身姿态僵在原地。
金丹期的威压!
比筑基期更加的恐怖和压抑。
颜宿现在如同砧板上待宰的鱼肉一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手掌覆上她的面门。
下一秒,一段不属于她的陌生记忆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在她脑海中过了一遍。
待颜宿睁开眼睛,便发现掌柜的已经瘫倒在地,七窍流血,瞳孔突出,死不瞑目。
颜宿恶的连着倒退好几步,眼前的景象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
一大坨一大坨白色的蛊虫像是吃饱了一般,扭动着肥胖的身躯从掌柜的身上爬出来,身下拖着的粘液一点一点的将他包裹住。
它们好像看不见颜宿似的,只一股脑的在他身上爬行,缠绕,渐渐的,蛊虫越来越多,它们堆积在掌柜的尸体上,从最上面的开始,逐渐变灰变黑,漫延至最下层时,已经看不出掌柜的模样,他已经被粘液残解成一滩水迹。
没有了宿主的存在,这些肥胖的虫子逐渐化为灰烬,最后又变成一缕黑烟飘散而尽。
水迹很快被木地板吸收,颜宿来不及多想,恢复自由后,施了个净尘术,将一屋杂乱收拾干净后,又拿出火石和铜盆,将衣裙和假人全部烧了,最后用净尘术收拾残局后,便翻窗而去。
感觉好像忘了什么,但颜宿没时间想这么多,她现在直奔天沐宗宗门而去。
出了城,及至山脚下时,颜宿才想起忘了什么。
她把白虎忘了!!!
不过,好像她回来时就没见着这家伙。
颜宿皱了皱眉,一下没看,这家伙又跑哪玩去了?
她一夜未睡,天蒙蒙亮就急匆匆赶过来,白虎这事,她也不知道它跑去哪里,实在是有些疲倦。
而且,,,,
颜宿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想起了掌柜死时的惨状,还有他传给自己的那些记忆。
颜宿顿觉一个头两个大,掌柜的死了,城主府的那人定会有所察觉,不消片刻就会派人前去查探,她如今再回去,必然是自投罗网。
眼下这情形,这没眼力见的家伙居然还跑去玩了。
颜宿咬咬牙,在一望无际绵延盘旋而上的青石台阶下来回踱步半晌。
最后握紧腰间的短剑,咬牙切齿的转身按原路返回。
该死的白虎!
而颜宿这番举动,也引起了某人的注意。
御剑飞行的白衣女修,眉目精致冷然,浑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她只是碰巧路过,不知为什么,偏然低头便透过层层云雾看到了在山脚下来回踱步,然后愤然转身离去的一身劲装的小姑娘。
不知道是什么感觉,脑海中骤然闪过一丝可能。
女修嘴角微勾,凌空御剑朝着颜宿离去的地方飞去,放缓速度,遥遥的跟着她。
初见时,见那小姑娘脸上纠结的神情,以及那不寻常的动作,便觉,定是遇上了什么事需要紧急去处理,她不便于直面出现,先跟着看看什么事,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