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阳坚持不取金银财货,王总旗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心中暗道:“都说贼不走空,这世上哪里有下了墓却分文不取的土耗子?难道我真错怪了他不成?”
想到这里,不免惭愧。
怀中揣了财物,几人都不愿再逗留,顺着另一条岔路迅速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了另一处陪葬墓室,此地同样埋葬许多士卒。
陈阳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墓室顶上的狭窄盗洞,顿时明白这是老独眼当年进来的途径。
此洞宽不过一尺有余,寻常人绝难通过,陈阳在心中暗道:“老独眼倒没说过他懂缩骨功,但若不会这一手,决计是下不来的。”
倒斗有诸多派别,花样更是千变万化,能不死且混出些名堂的都有压箱底手段,这倒并不稀奇。
灵气枯竭也有枯竭的好处,这些尸偶虫想要长成,不知还要花费多少时间。
若非如此,这次下墓只怕要被无头将军率领一众无头校刀手包围,就算他陈某人三头六臂,也会被乱刀细细剁成臊子。
陈阳查探了一下埋尸坑,“比起我们来的那个陪葬墓室,这里的尸偶虫却是少了许多,看来彼处才是妖物巢穴。”
“既如此,还请道长再布置一番。”王总旗沉着拱手:“回去后,我便再派人下来,将这两边的陪葬坑清空,以免异虫害人。”
于王总旗而言,这些怪虫也可算作是军功,这次下墓虽有风险,对他个人而言,倒也确实值得。
虽折损了些人手,但探明了此处,也足以将功补过。
“哎哟,俺的娘诶!”
刘七走着走着,忽然踢到了什么东西,吓得怪叫一声。
旁边的小杨将火把一扬,见到两个镶嵌在土里的骷髅头,再往前看,则是两具倒在地上的尸首。
“总旗,道长,你们看,这里也有两个被砍了头的!”
陈阳早就看到,他走上前,将尸身的衣领拨开,扯下两枚摸金符细细端详,“这是穿山甲爪子做的摸金符,有些意思。”
“原来是两个摸金校尉,看这模样,死了只怕好些年了……”王总旗在一边端详,“这两個土耗子走得倒深,是没被无头将军找上么?”
“不对。”陈阳指向刚刚发现的盗洞,“他们与我们不同,没经过战马坑,而是直接将盗洞打到了墓室里。都说摸金校尉擅长寻龙定穴,果然不凡。”
一边说着,他很自然地顺手将两枚摸金符揣进怀中。
“我说道长……”刘七顺着陈阳指的方向走过去,用火把一照,看着只比脑袋大一圈的洞口,面露疑惑,“这洞咋这么小,怎么个钻法?而且里头也没光啊!”
“缩骨功。”
陈阳刚说出这三字,王总旗便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见刘七还是不明所以的样子,陈阳便进一步解释:“这是一种奇门功夫,习练者从小泡药,身体比常人柔韧,有些高手还可令关节脱臼,只要是脑袋能探过去的洞,人就可以跟着钻过去。只是这功夫主要在中原流传,江南确实不多见。”
“至于洞口没光,也好解释,此盗洞必然在中间拐了个弯,只通往墓室的这段是小口,其他段则是正常大小。如此,既可以防止盗洞后续被别人利用,也可以将对墓穴的破坏降至最低。”
刘七终于懂了,又问:“道长为何如此清楚?”
这货哪来这么多问题?
王总旗面色尴尬,将拳头握至嘴边咳嗽了两声:“咳咳。”
陈阳只是面色淡然,他早想好了说辞。
“我略微懂些风水堪舆,选取阴阳二宅之事,有时难免见到被掘的墓穴,见得多了自然也就懂了。”
山、医、相、命、卜统称玄学五术,风水堪舆也算是道士的看家本领之一,陈阳的说法自是没有问题。
刘七羡慕道:“道长须是个学究,懂得如何这般多?既有这本事,不如给俺老刘选块好墓地,也旺一旺后人。”
“你这浑厮打得好算盘。”王总旗在后头用刀鞘敲了敲刘七后背,“别吵了,打搅道长做事!”
陈阳弯腰在地上弹墨线,这么一趟下来,他墨仓里的墨都要用干了,回去后得想办法补充。
此次下墓,众人共带了二十根火把,一根火把约莫可以燃烧一刻钟左右,等到陈阳将墨线弹完,火把也快用尽。
离开了陪葬墓室,又回到分岔口,再从战马坑出来,终于见到了盗洞透下来的光。
等到爬上地面,几人蓬头垢面、浑身血污的模样引得徐弘远大惊,追着陈阳询问:“师父如何去得这般久?下面究竟是怎样情况?”
陈阳并没有搭理徐弘远,他伸了个懒腰,接过军士早准备好的一皮囊凉水,润了润喉咙,用手指向身后刘七。
“我跟你们说,当时啊……”
只见刘七这个话多的,即便休息时嘴上也不停歇,一屁股坐在地上,单手拿着皮囊,不时喝上几口水,唾沫横飞、眉飞色舞地向周边士卒宣讲着此次下墓的经过,小杨则在他的旁边点头帮腔,不时引得众人一惊一乍。
陈阳一天一夜没有休息,如今松懈了下来,早已觉得疲惫。
有这么一个嘴替,倒是能省事不少。
王总旗在不远处向另外一边的小旗官布置着任务,显然是要将剩余的尸偶虫一网打尽。
过了片刻,王总旗走到徐弘远的面前,行了一礼后提议道:“公子,我已派人往营中报信,此处到底不便,不如带道长往城内寻一处安歇。”
他又对陈阳恭敬地行了一礼,“此次多亏道长相助,我还有军务在身,不便远送,他日定当上门拜访。”
王总旗的话很是真诚,比起对待徐弘远,眼下他对待陈阳倒更尊敬些。
他原先只以为陈阳是个招摇撞骗、装神弄鬼的土耗子,如今却被陈阳的本事折服,心里也是清楚得很,此番下墓若无陈阳,恐怕尽数都要交代在凶墓之中,哪里有眼下即将到手的功劳,更别提那把形式古朴、显然价值非凡的汉代古剑。
陈阳得到了所求之物,早已不想逗留,何况右臂上还有些异样,正要找地方查看,便点点头准备离开。
“师父辛苦了!”徐弘远赶忙抓住陈阳袖子,拍拍胸脯道:“我们这就进城,找个地方给你好好休息。”
军营生活颇为枯燥,其实徐弘远早也忍耐不住。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王总旗必然要忙上几天,却是无暇照看他,正好去京城内偷个闲,也好在陈阳面前表现表现。
先前没抓住机会,此番必然不能错过。
话不多说,徐弘远找了几名军士相随,簇拥着陈阳走出无头林,寻了架马车,直往京城内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