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国和周婷离开病房。
    吴政不停说了一个多小时，喉咙发干。李莹莹出现，给他倒了杯水。
    一口喝完，身体疲惫，困意不断上涌。
    赶忙闭上眼睛。
    没过多久，他便睡着了。
    医院走廊。
    周婷小跑跟在赵建国身后，小声道：
    “师傅，你信他说的吗？”
    赵建国头也没回，反问：
    “你信？”
    “呃……”
    听起来很真实，惊心动魄啊……
    不过也太荒诞了！
    “他才十几岁，故事都编得这么好，思维很清晰啊。”
    两人走出住院部大楼，徐匡图一个人等在外面。
    赵建国走上前，问：
    “怎么样？”
    徐匡图中途离开，去查吴政的父母了。
    他皱着眉：
    “刚才问了车站那边的朋友，情况不大好，确实有吴政和他父母的乘车记录。
    但那是七天前的事情。
    就在三天前，他的父母，又乘坐大巴往蜀州中部去了，目前行踪不明。”
    “有没有可能，吴政是自己走失了？”周婷猜测地道。
    徐匡图摇头，脸色难看：
    “真要是孩子走丢了，怎么不报警？那个吴政刚才虽然在胡扯，但从语气看，有些话肯定是真的。
    他和父母应该极少见面，感情淡漠。
    而有些人，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所以，吴政是被卖了……都什么时代了，居然还有活人殉葬？”周婷听明白徐匡图的言外之意，气愤说道。
    “活人殉葬？”徐匡图没听明白。
    “你离开之后……”
    周婷把吴政的话归纳总结，简单概括给他。
    听完描述，徐匡图脸色更差：
    “大环山里确实存在很多奇怪的风俗，配冥婚这种事情，一直都有，不过向来你情我愿，死人和死人，一般不干涉，这次居然是活人……”
    不过眼下还只是吴政一面之词，事实真相如何，还需要求证。
    赵建国道：
    “我们马上进山。”
    “小王去安排了，”
    徐匡图道，
    “吴政不是大环山的原住民，不习惯那里的环境，应该是受到瘴气影响，又精神高度紧张，这种情况下出现了幻觉。
    真实情况可能是，他自己抓住机会跑出来了，在树林里遇上了我们。”
    说着，他抬眼看向赵建国，怀疑道：
    “你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什么，怎么我们刚一进山，就碰到这事儿了？”
    周婷也好奇，看向自己师傅。
    两人注视之下，赵建国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
    当天下午。
    南江县治安局和杨坪镇治安所联合出动，外加医护人员，拢共三十多人。
    浩浩荡荡冲进了大环山。
    这次他们穿过树林。
    林子里除了潮湿一点，太过安静，起了些雾，其他什么都没有。
    经过玉米地时，周婷回忆着吴政的说辞，不停往里面瞄，也没看着什么。
    最后，他们来到大环山村。
    远远就听见犬吠，几条大狗冲出村子，一见乌泱泱全是人，又呜咽着夹起尾巴跑回去。
    村口一间墙面开裂的房屋，木门从内推开。
    走出一个一身藏青色的老太太。
    “老婆婆好啊！”
    徐匡图笑着小跑过去。
    老太太手里提着东西，转身就要回屋。
    “不要紧张，我们不是坏人，看这个！”
    徐匡图拦住她，摘下帽子给她看。
    帽子上耀眼的徽记，老太太看了一眼，立刻移开。
    “她手里的是什么？”
    后面，赵建国瞧着，忽然问道。
    他看到老太太手里提着一串黑色的东西。
    小王在旁解释道：
    “那是头发，全都是她自己的。
    这个村子的女人，出生后的所有头发都保留着。
    感觉自己命不久矣时，就把它们编成一根绳，死后就把自己和另一半绑在一起下葬，期望来生还做夫妻。”
    “还真有这回事啊……”
    周婷听了，记起吴政描述，他腰上也系着一根。
    这时，徐匡图和老太太交流完毕。
    知道他们不是坏人，老太太回屋放好自己的头发，提出来一壶水。
    徐匡图喝了水，忙叫小王提过去一袋米、一箱面条和一桶油。
    老太太脸上笑容一下就多了起来，给他们指路。
    “就在那前头，最后一家，两个孩子还在地里头。”
    此时村子其他老人出现。
    徐匡图让小王带着人去分东西。
    告诉所有人，他们是下乡来了，送物资的，又叫人去通知地里头的人，所有人都要道场，因为按人头发。
    然后他自个和赵建国几个，来到王老太爷家。
    院门口立着个老人。
    徐匡图上前，道：
    “老太爷！”
    老人愣了下，忙道：
    “小伙子，喊错了……”
    医院。
    迷糊间，有人推动吴政手臂。
    他慢慢转醒，睁开眼睛。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李莹莹俏丽的脸。
    “有人找你。”李莹莹说。
    吴政望向她身后。
    门口站着个穿着制服的警官。
    之前没见过。
    警官笑着走了进来。
    “你好，吴同学。”
    “你好，警官。”
    “这里有张照片，需要你辨认一下。”
    警官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举到吴政面前。
    照片里的背景非常眼熟。
    小院，水井，石磨，以及那扇关不严实的堂屋门。
    是堪称噩梦的地方。
    吴政面色变了变。
    看到小院门口站了两个人。
    那位徐警官在左，
    他搀扶着一位蓝色中山装，佝偻着腰背的老人。
    老人望向镜头。
    眼神既茫然，又失落，还带着受宠若惊的样子。
    吴政是见过徐匡图的，身高大概在一米七五左右，故而他站在老人身边，形成身高对比，更容易辨认。
    老人比徐匡图矮了不止一个头。
    “这个人是王老太爷的儿子。”
    吴政说道。
    “你确定吗？”
    “我确定。”
    “感谢配合。”
    警官道，走出病房，立刻拨打了某个电话。
    吴政依稀听到‘王崇喜’‘孙子’‘儿子’等词语，发生小小争辩，似乎这边给的答案和预料不一样。
    不一时，那位警官又走进病房，歉意一笑，问道：
    “你知道王崇喜是谁吗？”
    吴政答道：“应该是王老太爷的父亲，我见过他的牌位，上面写着‘尊父’。”
    警官点点头，又出门打电话去了。
    吴政竖起耳朵。
    这次听得更清楚些：
    “他说王崇喜是王老太爷的父亲。”
    “对，他是这样说的。”
    大环山。
    王家。
    下地的中年人和中青年人都回来了。
    中年人名叫王志林。
    中青年是他的儿子，王明乡。
    与王老太爷七八分相似的老人，则是王志林的父亲，名叫王元灵。
    对于配冥婚之事，三人全都承认了。
    徐匡图立刻让人控制住王志林和王明乡，王元灵没有上手铐，但也时刻看护。
    赵建国则走进王家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