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14：夜潜
    井泉不会平白无故怀疑尾崎，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但她不愿意说，那么很大可能是跟她姐姐小百合有关系。
    日下优奈这个人，没记错的话，井泉小百合和她关系很好。
    随着关俊彦的推敲，一个合理的逻辑链慢慢出现。
    井泉小百合和日下优奈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印象里她们自从认识之后关系很快熟络，可能相互间知道点对方的私密事，平时里也有谈论别人的话题，所以日下死了之后，小百合能通过某些事情猜测她是被尾崎所杀，甚至是得到了日下死前留下的信息。
    不过后者的概率偏小，因为如果能完全确定的话，小百合当时不会不跟他说。
    而井泉林檎那时候也没有觉醒成为月启者，小百合没必要告诉她这些特事局的事情，因此林檎大约是通过曾经听到的交谈或是.日记一类的东西知道的这件事，然后凭着对姐姐的信任，就开始调查起了尾崎。
    只是这一切都缺少最重要的动机，尾崎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杀日下优奈，难道是她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日下优奈死的那天，是满月吗？”
    特事局内部病房，病床上的笠原听完关俊彦的猜测后，忽然问道。
    关俊彦沉默，他依稀记得，那天他也有任务，带着自己的小队去解决月污染者引发的暴动，夜空之中，两轮满月像是神明的眼眸，静默地注视苍生大地。
    “你认为那个月影高层说的话是真的？满月杀死月启者就能成为新的月启者。”
    “或许吧，就先当这句话是真的。”
    “尾崎不是那种对力量有太大渴望的人，而且月痕呢？尾崎几乎每周都去游泳，他如果有月痕是很难藏的。”
    关于这点，笠原也没有什么好的解释，总不能这么巧，月痕刚好就被泳裤挡住了吧。
    不过笠原的月痕关俊彦倒是不小心看到了，就在肚脐上面，纯属意外，罪过罪过。
    “说起来，每个月启者都会潜意识将自己的月痕视为秘密，包括我在内，但难道没有人发现，月痕跟母神统合用的月图有点相似吗？就像是残缺的月图。”
    笠原的手指轻摸腹部的伤口，好奇地发问。
    关俊彦没有太在意：“这個问题在开始就有人提及过，只是就所知的月痕跟月图不过形制上的类似，而且大家都知道二者多少都会有点联系，毕竟月启者和月秽者是同时出现的，但谁也没有切实的证据说服别人有什么因果关系，若是强行关联起来反而容易让月启者人心惶惶。”
    笠原抿唇，内心似乎挣扎了许久，才决定开口。
    “我的月痕，跟母神统合的月图，重合了。”
    “重合？不奇怪，重合了多少？”关俊彦顺着问了句，然后脸色变得古怪，左右看看，声音压低，“你的意思，跟月图的纹路完全一致？”
    “嗯，占据了月图的大约六分之一纹路。”笠原点头。
    关俊彦紧皱眉头，呼吸沉重。
    “这是命吗.当年，井泉小百合的月痕，也是跟月图完全重合了，但跟你的应该是不一样。”
    而且还都是他带的徒弟。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世界上存在六个月启者，他们的月痕在一起刚好能组成月图的纹路？”笠原的猜想让关俊彦毛骨悚然，这听着就不是什么好消息，集齐六个组成月图，然后呢，召唤最终boss吗？根据这个思路的话，丽莎的失踪是不是也是因为月痕的缘故。
    “.笠原，母神统合有没有可能，是故意放过你的？”
    深夜。
    随着护士刚刚查房完毕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笠原所在的特殊病房，此时只剩下一盏小夜灯发着幽幽的黄光，映照在笠原千叶入眠沉睡的脸庞上，窗外的虫鸣瑟瑟传不入紧闭的窗户，房间里一片静谧。
    小夜灯的光芒突兀地晃了两下，然后像是熄灭的火把一般，无声暗淡下去，没了一点光线，房间陷入了一片漆黑，只余下窗外路灯的微光探入。
    在这片悄然和黑暗之中，笠原所在的病床正对着的天花板上，一个黑色圆形池子不知何时泛着涟漪出现，吐出了一个个的小气泡。
    泡泡慢慢落下，在病床上方无声破裂，一股无色无味的气体渐渐充满了整个病房。
    窗台迷路的蚂蚁垂落触角，缓缓停下了脚步，病床中的呼吸声，似乎也变得更加的平缓。
    半个脑袋从黑池探出，漆黑之中，完全看不清面貌，但从那光滑的平面可以推测，这也是一个戴着面具的人。
    只见黑影悄悄伸出了手，好像可以无限延伸一样，慢慢地，就要摸到床边。
    “尾崎前辈，现在停手，还来得及。”
    那只手臂一顿，随后，猛然加速。
    噔噔噔。
    病房灯光骤然通亮，照射得一片亮堂。
    黑影的手臂被另一只手给握住了。
    却是凭空出现，一脸复杂的丰川上清。
    黑影似乎很清楚对方的手段，立即干脆断开了手臂，整个人试图缩回黑潭之中。
    只是关俊彦已经赶到，一脚踢开房门，法师之手直接朝黑潭一捏，那相克一般的力量让面具人再也无法躲藏，像一个在厕所出生的婴儿滑溜溜地被挤喷了出来，摔落到了地面。
    丰川再度进入虚空，面具人闷哼一声，身体各处陡然长出一条条二三十公分似的的“鞭毛”，预防着丰川可能的突然袭击。
    现场陷入了到了诡异的对峙当中。
    病床上，笠原已经睁开了眼睛，慢慢坐靠在了床头，静静地看着面具人，想要辨认出这跟中午袭击自己的是不是同一个。
    “催眠气体.日下优奈的能力，所以，她真的死在了你的手上。”关俊彦这个布置，就是考虑到了日下优奈能力的情况，当初特事局有对她的催眠能力做过破解，制造出一批解药，万幸，还有剩也没过期。
    “尾崎前辈，你的定位已经被局长确认了，你彻底暴露了。”关俊彦给对方补上最后一刀。
    面具人低笑两声，终于肯开口：“怎么猜到的？是我做得太明显了吗？”
    【关键线索已确认：尾崎是隐藏月启者，目前进度3/5】“放弃抵抗之后，我会跟你说明白我的判断，在特事局的关押室。”关俊彦提高警惕，预防着对方的殊死一搏。
    “我只是宅，不是傻。”面具人叹息一声，“其实，日下的死只是一场意外，我不想杀她的”
    “就算是我一个外人都知道，日下跟伱关系不算好，而且你想不想杀她，这不是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别拖延时间了，我们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不怕任何人，你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神选的力量。”
    或许是丰川看不惯他的中二病发作，忽然又跳了出来，一把向他抓去。
    只是这次，却被对方反过来一把抓住了手腕，无数触须向他延伸，丰川立即遁入，再次从另一处出来，面具人相应的位置立即又长出了一个新的手臂，再次提前抓住他。
    “你藏得够深啊，尾崎。”丰川放弃了近身，在关俊彦身边出现，调侃道。
    “呵呵，你这种能力特殊的初代超凡，自然看不上我这种‘普通人’。”尾崎语气嘲讽。
    “可别胡说，高岛姐的能力跟你一样，但做派比你强到不知哪里去。”丰川有点生气了，他最不喜欢就是被人扣帽子。
    面具人没有理会丰川，而是看向了那一直没有说话的笠原，面具上的月图纹路逐渐亮起，直到占据了一半的位置。
    笠原轻轻捂住月痕位置，对方面具上缺的，就有她的这一块纹路。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她一样。
    “别害怕，母神已经将前路告知众生，登神长阶就在眼前，你我，都是神选。”面具人的声音轻柔，黑色的手臂却发出了月亮一般柔和的荧光，向她展开了手掌。
    笠原的眼眸好像看到了什么，慢慢地像是要失去神采。
    “放屁！”
    关俊彦主动出击，刀锋砍下，被那月光手臂挡住：“别忘了，天上可是有两轮月亮，你说的神，连自家地盘都管不住的吗？！”
    “呵，愚昧的人自然会被蒙蔽，天上，从来都只有唯一一轮月母！”被打断的面具人暴怒，声音也变得扭曲，“关俊彦，我真特么受够了在你这种受尽人欢迎的家伙的身边！为什么大家都喜欢你啊混蛋！唯有母神是公平地，视苍生为平等，来吧，我带你去见母神！”
    噗嗤——
    大量催眠气体疯狂喷出，直接灌入他的鼻腔，即便已经提前吃过解药，他还是一下子陷入了混沌之中，就好像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狠狠拽住他的躯干，一下子把他整个人拉到了宇宙空间，地球被抛之身后，就这么毫无凭托地漂浮在一片漆黑当中，忘却了呼吸。
    在他的眼前，是那地球人都熟悉的凹凸不平的月面，透着亘古的气息，仿佛千万年来一直如此。
    他好像失去了思觉，就这么呆呆地望着眼前覆盖他整个视界的月面，每个小坑都显得那么的清晰可辨，而在他的这种深刻注视下，渐渐地，每个陨石坑仿佛都在发生着扭曲。
    突然，一个陨石坑朝他睁开了眼睛，让他的心脏开始了狂跳，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随着数量的增加，他心脏的跳动也在不断加快，直到仿佛要脱离他的胸腔而出。
    “呱。”
    伴随一声青蛙叫声，关俊彦的身体好像在发光。
    月球顿时莫名惊颤起来，诸多眼珠发出了畏惧的神色。
    “关君！醒醒！”
    似乎因此出现了空挡，开始有外界隐隐约约的声音传入，一直恍惚的关俊彦这才想起了自我的存在，呆愣着，慢慢抬起头，看向漆黑的宇宙深处。
    只见一只无比庞大的猫爪像是撕裂了宇宙，硬生生伸了进来，一爪子拍在月球上面，那上面无数的眼珠子四处转动，慢悠悠地飘向了远方的地球.“喵(关君！！)”
    “咳咳——”
    关俊彦捂着心脏，狂喘着气醒了过来。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半躺在了病床上，在他身边的，是焦急呼唤他的笠原猫猫。
    关俊彦猛地坐起，才发现病床靠外的那面墙壁已经整块消失，裸露出了外面的景象，现场一片狼藉，显然是发生了一场大战。
    “刚刚.我是昏迷了吗？”关俊彦挂着满脸汗珠，努力地压制着心脏的剧烈跳动，感觉只要再快一点，他就要直接死在心脏衰歇上面了，刚刚那个月亮，难道就是母神统合一直挂在嘴边的“母神”吗？
    不，应该只是一个投影。
    而那声青蛙叫他摸了摸怀中藏着的金口玉蟾，难道跟这个有关系？为什么对方好像害怕这么一个死物？难道这所谓的母神其实认识圣婴？诸多疑问像是一团乱麻缠绕在脑海，让他思绪前所未有的混乱。
    身旁，笠原重新变回本体，微不可查地轻轻捂住伤口：“尾崎的催眠气体能力经过了强化，但好在，田代前辈他们及时赶了过来，尾崎想要逃走，他们一路交战到了外面，现在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你呢，没有事吧？”关俊彦没有追出去，他已经能确定尾崎的目标就是笠原这个月痕跟月图重复的月启者，自然不会舍本逐末，而且相比之下，他更担心那个母神借尾崎对笠原施加了影响，毕竟，他也不知道尾崎当初到底是怎么样被蛊惑沦为怪物的。
    从日下被杀开始算，已经两年多了，特事局会不会有更多人被渗透了？这很难说。
    笠原摇头：“我能感觉到一股吸引力，但同时对他的能力也有比较强的抵抗性.放心，至少现在的我，还是那个笠原千叶。”
    关俊彦还想说些什么，丰川已经赶了回来。
    “呼，你醒了就好，啧，尾崎这家伙能力好古怪，我担心他又绕回来找你们，田代就让我先守在这里。”丰川大大咧咧拉了张椅子坐下，满脸写着不开心。
    他身为特事局的老人，时隔几年又看到了背叛，还发生了自相残杀，不由得让他回想起了黑光天使事件。
    想当初，整个特事局因为那次事件差点直接散架了。
    白井暴走，锦户身死，高岛出走“现在，只有田代前辈在追吗？”关俊彦担心问道。
    “整个田代小队都在追，井泉的能力似乎挺克制尾崎的，追得很紧。”
    按理说，现在确认了尾崎的背叛，那应该意味着井泉是值得信任的，可是关俊彦心底还是有些不安。
    刚刚尾崎面具上亮起的月图，其中，可是包含了当初井泉小百合的月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