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在哪儿?”
“我就是你的母亲。”
“妈妈?不……不是,你不是妈妈……”
“不用再找了,你另一个母亲已经死了。”
“不要,我要找妈妈……”
“你找不到她的,灵族死亡后,不会有留下任何痕迹。”
“你胡说!我妈妈没有死……你……你骗人!!!”
“忘记你那可憎的血脉吧……你的出现本来就是一个错误,不能让错误延续下去……”
“你杀了妈妈……我讨厌你,我讨厌你们!你才是错误的……可憎的是你们这鲜红的血脉……我恨你们……”
鲜红的床帘之后,柔软的红色被褥中蜷缩着一位白皙的少女,其银白的长发披散,如雪般轻洒在床铺的沟壑之上。
少女双目紧闭,面带挣扎,吊挂的红绸在黑暗中轻柔的抚弄着她的肌肤,像是在安慰着噩梦中的少女。
忽然间,眼帘睁开,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猫眼般的蔚蓝色竖瞳。
她是克里斯提雅,血暮王庭最年幼的真祖,也是一位从来未曾被王庭承认过的真祖……
克里斯提雅好像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又回到了三百年前,梦到了那个自己刚刚出生的时代,梦到了那位素未谋面的温柔母亲……
不是贝纳维德斯,而是另一位,更爱她,真正视她为子嗣的母亲。
克里斯提雅的出生是一个意外,也可以说是一个错误。
没有多少人知道,她并不是纯种的血食者。
她的另一位“母亲”,其实是一位灵族。
或许这就是她拥有远超其他血食者天赋的原因吧。
三百年前,黑暗笼罩世界之时,感受到血神气息的贝纳维德斯制造了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一颗“诞生之卵”。
这东西就是真祖所谓延续后代的手段(实际上是用于自身转生)。
但一位强大的灵族闯入了王庭之中,污染了那颗诞生之卵,并将其偷走了。
克里斯提雅就是在那个时候获得了自我意识,作为一个新生的血食者胚胎苏醒了。
她仍然记得还未出生前的事情,她能感觉到那位对她充满爱意、时常温柔抚摸着她的妈妈……
只可惜,当她在充满怨魂哭嚎的灵魂山降生时,身边已经没有了妈妈的身影。
四周残留着妈妈的灵能波动,以及大量的血能气息。
她似乎能看见,不止一个六阶的血食者在围攻妈妈!
最终,它们杀死了妈妈……
很久以后,贝纳维德斯找回了克里斯提雅,并将她带回王庭囚禁了起来。
她憎恨血食者亲王,乃至憎恨整个血暮王庭。
因为她知道,亲王只不过想要利用她的身体进行转生。
贝纳维德斯根本不爱她,这个冰冷扭曲的王庭,就如传承记忆中的混沌地狱一样残酷可怕……
血食者的真祖们都说她被灵族的情感污染了。
但她不那么认为,她怀念那位真正的妈妈……
所以,她发誓要毁掉这个王庭,杀掉那个可憎的亲王!
她好像成功了……
当贝纳维德斯的最后一副身躯都被她吞噬之时,她站在冥灯城的中央高塔之巅,发出了如释重负的狂笑。
可到头来,一切都如梦幻泡影。
她失去了一切,只剩下最后一缕孤零零的残魂……
冥灯城的规则就是如此,赌上一切之人落败,自然就会输光全部东西,乃至把自己的灵魂都输给对方。
克里斯提雅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会输,她身上有许许多多的灵魂可以输,唯独她自己的灵魂,输不得。
所以她提前做了一些准备。
黑暗大陆中,有一位珠宝雕刻家,人称“游魂使者”。
她找到了那个家伙,并用她吞噬过的一部分灵魂从对方手里获得了一枚胸针……
五阶禁忌物——胆怯之花。
就是她扣在胸口的那枚。
说实话,她从没想过自己会用得上这个后手,自然也没有考虑过这枚胸针的副作用,更没有考虑过珠宝雕刻家会不会在胸针里留下什么手脚。
现在,苟延残喘的克里斯提雅要为自己的自大付出代价了。
她醒来的瞬间,就感觉到了胆怯之花的反噬……
这枚胸针的正面作用非常强大,它可以借用某些高维的规则,强行保存一个灵魂。
但它的副作用也很恶心——被胸针保存的灵魂会被扭曲,变得十分胆怯……
这是一种不可逆的改变,甚至无法抵挡。
因此,克里斯提雅不可避免的变成了一个胆小的少女。
她甚至对那红色床帘外的黑暗感到恐惧,身子不自觉的进一步蜷缩。
尽管她知道,那床帘外什么都没有……
这里只不过是胆怯之花内部保存灵魂的虚幻空间罢了。
但她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鼻腔不自觉的哼出可怜的喘息,仿佛床帘外真的有什么可怕的魔鬼准备袭击脆弱的自己……
有些时候,你越害怕的东西,就越有可能会无端端出现在你面前。
克里斯提雅没有自己吓自己,因为真的有东西来了……
可怜的血食者少女忽然瞪大眼睛,眼睁睁的看着黑暗中缓缓浮现出一个身着黑袍的存在。
这一刻,她惊恐到了极点。
不是出自扭曲的惊恐,而是真的很惊恐!
因为那个黑袍人,就是将“胆怯之花”卖给自己的那个珠宝雕刻家!
只见对方飘飘荡荡的接近,破烂的黑袍下好似有无数怪异之物在蠕动,伸出黑袍的爪子竟然像蛇一般扭曲,黑暗的面容更是如同通往深渊的旋涡……
这就是游魂使者,一个跟魔鬼差不多档次的东西。
它确实在禁忌物中做了手脚,以此来骗取一位胆怯少女的脆弱灵魂……
扭动的双手在少女绝望的目光中缓缓伸向床帘,向她抓来。
克里斯提雅的心似乎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可这时,让她再次心跳加速是,黑暗中竟然又出现了另一个身着黑衣的人!
“嗯?”
“……”
刚刚现身的戴维有些诧异的看向那个正在往床铺上伸手的家伙。
游魂使者也扭过头来,呆呆的看着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戴维,脸上的黑色旋涡有些卡壳。
两个闯入者在红床边对视,红床上的少女抓着被子缩在角落,一脸惊恐……
这场面,就像是作奸犯科的贼人在准备动手时忽然撞上了另一个同行——有点尴尬。
“嗯……”戴维歪了歪头。
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遇到了什么,但他当然不会说什么“你先请”之类的蠢话。
这孩子可是老子的战利品!你个贱人毛手毛脚的想干啥?给爷滚一边去!
然后戴维就朝游魂使者露出了狰狞的微笑。
几乎同时,游魂使者的身躯也膨胀起来,黑暗中翻涌出无数怨魂的波涛,它们纷纷朝戴维伸出了哀怨的爪子……
但那些爪子很快就僵住了,游魂使者也僵住了。
因为它们看见了一团手……
一团比它们可怕无数倍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