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得你们把他抓住了,不然——”张文峰冷哼一声,视线在房间里每个人的脸上逡巡一圈,苦笑着说,“不然,就那个公园,恐怕又会血雨腥风了。”
“什么公园?”宋晓辉不明就里,小声问身旁的王伟。
王伟略显尴尬,凑到宋晓辉的耳旁说,“就是他们那些人喜欢去的地方,晚上——”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刚才不是说过了嘛,第一起就是在公园发生的。”
“哦,我想起来了。”宋晓辉恍然大悟。
另一侧,展鹏吐出一口烟,皱皱眉说道,“他这是杀上瘾了啊。”
张文峰一拍大腿,“没错儿,我看他就是上瘾了。”他和展鹏对望着,目光中都现出一丝忧虑和后怕。在他们的从警生涯中,似乎还都没碰到过如此残暴的家伙。其实凶手说起来挺简单的,但他心思的缜密和手段的冷酷,即便在这两个老刑警看来也有些令人发指。
“所以啊,我今天连家都没回,就是感谢你们来了。”张文峰端起酒瓶,为自己的酒杯倒酒,边倒边指着展鹏说,“老展知道,我多少天没回家了——”
“昨晚也没回?”展鹏在一旁促狭地挤挤眼。
张文峰一愣,哂笑道,“昨晚回了,但你也——”
“算了,逗你玩儿呢。”展鹏挥挥手,打断了张文峰的辩白,“我可以作证,他真是这一段儿都没回家了,好不容易有时间了,又赶过来请咱们,足见他的诚意。”
“先说好了啊,今天谁都不许和我抢着买单。”张文峰立起眼睛。
“得,我省了。”展鹏哑然失笑。
“你省不省再说,反正这顿别抢。”张文峰瞥了瞥展鹏,端起酒杯。
展鹏吁了口气,说,“如果真是说要感谢,那今天还差一个人啊。”
“谁?”张文峰狐疑地看向展鹏。
“张超儿啊。”展鹏咧了咧嘴。
“对啊,怎么把他给忘了?”张文峰懊恼地蹙蹙眉,对展鹏说,“快,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
“咱们都吃上了,再叫人家还好吗?”展鹏笑了笑,“哪天你再单补吧。”
“嘿,那小崽子,还不是你一个电话的事儿?”张文峰索性把酒杯放下了,催促着展鹏,“快,给丫打电话。”
展鹏无奈,只得给张超打电话。张超正和朋友吃饭呢,一听展鹏说叫他喝酒,直接就回绝了,说实在抽不开身。
“我跟你说,可不是我找你啊,是文峰找你。”展鹏夸张地眯了眯眼,“他要感谢你,还讲那案子。”
“对,我听说那案子破了。”张超立马精神起来,“感谢什么的就见外了,不过我倒真想听听,把位置给我,我马上赶过去。”
“那我们就先喝着,可不等你了。”展鹏挂断电话,给张超发了位置。
“我真服老展这一手,”张文峰叹息着摇摇头,“真他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反正总能掐到点儿。”
“其实这案子里我最服老展的地儿——”杨毅接过话来。
展鹏笑吟吟地望着杨毅,没吱声,张文峰却抢着问,“什么?”
“皂君庙啊,”杨毅呵呵一笑,“他怎么掐得那么准啊,那是什么鬼直觉啊?”
“哦,对了,”张文峰看向展鹏,“你们的事儿我可都跟老詹说了,你别皱眉头,这不说不行啊。”他眯了眯眼,“老詹说了,让你回去一趟。”
“我回去干嘛?”展鹏摇摇头,说,“不回。”
张文峰咧了咧嘴,浮起笑意,说,“老詹可说了,你要是不回去,可就得他出面请你了。”
“别,我可没那么大脸。”展鹏皱眉苦笑,接着说道,“说案子呢,扯这些干嘛?”
“嘿,你这人——”张文峰嗔怒。
“接着说案子——”他把目光转向杨毅,“其实皂君庙的事儿也挺简单,那个张传龙不就是住那儿嘛,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啊。”
“没错儿,你的确说过,但我就是佩服。”杨毅笑着说。
“嗨,那有什么可佩服的,我都觉得这么多天才把他抓住,挺窝囊的。”展鹏顿了顿,“这要是在我们辖区,或者我们早点儿换一种方法,没准儿早就把他给翻出来了。”
“我们也掌握了他的网名和qq号了,他再上网,我们就能顺藤摸瓜,他早晚也躲不掉。”张文峰插话道。
“我倒是觉得这会儿正好。”杨毅有些不以为然。
“哦?”展鹏和张文峰诧异地看向杨毅。
“杀一个,他脑袋就保不住了,和杀五个没啥区别。”杨毅吁了口气,“干嘛不让他把仇报完呢?要知道,就那几个禽兽,说禽兽都是往他们脸上贴金,还留着他们在世上祸害别人?法律拿他们没啥办法,就算被抓住了,也就是个强制猥亵,判不了十年,还不如这样快意恩仇呢。”
展鹏和张文峰听得面面相觑,展鹏倒吸了口凉气,斜睨着杨毅说道,“这可不像是你一个律师该说的话啊,再说,你平时也不这样啊。”
“他们真是触碰到我的底线了,红线。”杨毅咧咧嘴,“再说,原来我们经常听,‘警察也是人’,你们就不能理解,‘律师也是人’吗?”
“我去,夹枪带棒的,你说事儿就说事儿呗,稍待我们干嘛?”展鹏哭笑不得。
“大叔也是人嘛,放之四海而皆准。”
大家都被杨毅的话逗笑了,那个典故在座的没人不清楚。
沉默了一段时间的赵健雄终于抓住了机会,对张文峰说,“张哥,听你说了这么多,我就觉得这哥们儿也太神了吧,连杀五人,那么麻利,说他冷血都不为过啊,我越来越琢磨,他能是第一次杀人吗?”
“看,有懂行的。”张文峰伸手冲着赵健雄一指,眼睛一亮。
“啥意思?”展鹏的眼中闪过警觉,
张文峰叹了口气,说道,“这还真不是他第一次杀人,据他交待,当年上初中的时候,他就把一个同班同学给杀了,还是在他们学校杀的,也是用刀。”
“是不是啊?”众人几乎都惊掉了下巴。
“这还不是最神奇的,”张文峰哼笑一声,脸色随即变得严肃,“最神奇的是,警方在学校调查了一个月,他没崩溃不说,到最后警方都没有怀疑到他,你们说,这心理素质是不是吓人?”
大家听得都说不出话来,张文峰皱皱眉,接着说道,“我都有点儿庆幸,这次他存了同归于尽的心,所以才满不在乎地轻易给我们留下那么多证据,不然——”他咂咂舌,没有把话说完。
“我怎么听你像是在夸一个天才呢,”展鹏皱了皱眉,不可置信地问,“真有这种犯罪天才吗?”
张文峰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展鹏,说道,“那的的确确是个狠人,也挺可怜的。”他吁了口气,“其实,他十五岁就被一个男人强暴了,我不清楚他心理会不会扭曲,反正按他的说法,”他伸手比划了一下,大概一尺长的样子,“他书包里装了这么长的一把刀,找了那个男人好几个月,大冬天啊——”